军人说话一口吐沫一口钉,绝不会说空话,令出如山。三连长不是开玩笑。他说的很严肃,很坚定。他的脸上连一丝表情都看不出来,就像是铁板一块。
这话说得很残酷,但战场上就是如此残酷,一班长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他二话没说,向着连长敬礼说道:“连长,你放心,我就是死,也会完成任务的,绝不给咱们中国军人抹黑。”说完,就转身回去准备。
三连长被他气得直哼哼,“胡说八道,你死了还怎么完成任务,难道你想去抱着炸药包炸美国人的机枪掩体吗?”话没说完,一班长早就跑得没影了。三连长苦笑着:“你完不成任务,老子也会抱着炸药包冲上去的。”
一班长跑回了自己的战友身边,喝道:“兄弟们,来任务了,都别给我装孬,前面就是美国人的机枪掩体,已经倒下了不少的战友,咱就是死也要死在那块掩体前。老子第一个上,你们跟着来。”说着,就蹲下来捆绑炸药包。其他的战士二话不说,纷纷仿效。
那小战士跑回到一班长面前,“班长——”他怯生生地喊了一句。
班长一愣:“咦——你小子这是躲到哪里去了?前面已经有不少伤员等着你救护,你却不知在那个角落里猫着,你不知道时间就是人命啊?快去抢救伤员,别在这里碍老子的事。”
小战士摇着头说道:“班长,我犯了错误,特来找你惩处的。”
一班长不耐烦地说道:“滚蛋,老子现在没有这闲工夫,哪有精神惩罚你,哪里凉快到哪里去吧。”话刚说完,他就霍地转过头来,眼中生出瘆人的神情:“要是老子没猜错,你小子准是去救护那两个洋女人了。咱的那点药品来的容易吗?都是从美国人尸体上搜罗来的,你却给我浪费,你这是通敌行为。我说你小子有点出息好吗?你小子毛还没长全,就有这花花肠子,看老子不抽死你!”
上次是用帽子扇脸,这次却是用皮带了,他怒气冲冲地从腰上解着皮带。小战士面色苍白,却站着一动不动,等着挨抽。他的脸上全是倔强的神色。周围的战士想要阻拦,却不敢上来。一班长以前就是土匪,匪性不改,谁敢劝说,他就抽谁。
“住手!石头疙瘩,你小子又想犯错误吗?你竟敢打骂战士,这在我们队伍里是不允许的,收起你的那一套土匪作风。我们都是战友是兄弟!”他的身后传来了一声大喝。
一班长身子一颤,他听出来这是谁了。转身一看,只见指导员站在那里,满脸的怒容。指导员上来喝道:“我现在没有功夫跟你磨牙,任务要紧,你这是想去和美国人拼命哪。我看你就是死了,也完不成任务的。”
一班长讷讷地刚想说话,指导员一摆手:“这两个女人你见过吗?她们说想要见见你这个长官,她们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你。”他指着站在身后的两个女特工。两个女特工受伤挺重,若不是有战士扶持着,她们早就软瘫在地上去了,脸上看不到血色。
一班长恼火地说道:“这两个洋女人还来找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救的她们,难道她们还想从老子这里要汤药费吗?啧啧,老子可是无产阶级,身上一毛钱也没有,就是有,也不会送给资产阶级小姐。”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那时候的人就是如此单纯,似乎跟美国佬接触到一起,就变得不纯洁了。
“你这混蛋!”指导员跟着这些土匪兵时间长了,也变得脾气暴躁起来。一脚就要踢过来,脚在半空中又收了回去,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低声喝道:“别跟我扯犊子,尽说些没用的话,你老老实实地听听她们的建议,没准会减少流血,就获得了胜利。”
他教训下级不得打骂战士,自己却险些犯了错误。那些土匪竟然还吃这一套。跟他们说文绉绉的话,他们听不明白,动粗的却是心领神会的。指导员都是书生出身,跟着他们都快变成半个土匪了。
一班长一听有理,努力使得自己心情平复下来,转身对两个女特工说道:“你们有话就说,有……那个,那个,咳咳,想说什么,就赶快说吧,我还有任务要去完成。别跟我套近乎,浪费口水,老子不吃那一套。”
他瞪了一眼这两个消耗了他的宝贵药品的女人,险些说出:“你们有话就说,有屁快放。”好歹是女人啊,还是两个长得漂亮的女人,可是一班长现在看到她们就心烦。指导员在一旁瞪着眼睛,才使得他咽下不文明的话。
两个女特工眨着眼睛,听不懂“套近乎”是什么意思,一个女特工沉默了一阵说道:“你们攻击的方向有错,这里冲上去只是送死,我们在那里呆过一阵子,知道坑道里还有别的出口,你们如果相信,我们可以带你们去。”
嗯——一班长半信半疑地凝视着这两个女人,瞧得别人都不好意思了,他才收回目光,“你们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条重要的消息,仅仅是为了那点药品吗?实话实说,那不是我下令救护你们的,你们也用不上来感激我。”
那女特工艰难地笑笑:“我们过去是敌人,可是我们的人还要对我们赶尽杀绝,没想到作为敌人的你们却伸出援助之手,我们也是人,也懂得感恩,以怨报德的事情那是禽兽干的。我们为了正义的军队做一点贡献也是回报你们的仁义。”
另一个女特工指着小战士说道:“他是你的部下,我们不能看着他去送死,也就不能知道秘密却不说出来,信不信由你了。”一班长转身一看,只见那个小战士也在将自己的腰带上插满了手榴弹。
“胡——闹——你这新兵蛋子,你只是战地护士,为什么要去充当敢死队员?”
“班长,你们冲上去,肯定会有牺牲,我跟着你们,就是为了救护伤员。救死扶伤是我的本职工作,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战友倒下却无动于衷。”小战士倔强地说道。
指导员闻言大吃一惊,走到两个女特工面前,“小姐们,请别介意我这么称呼你们,我代表我的战友感谢你们,你们提供的情报很重要,请跟我来。”两个女特工用质询的目光望着一班长,一班长苦笑笑:“没错,他是我们的上级,你们跟他去没错。”
指导员带着两个女特工走前,对一班长说道:“你们暂时原地待命,新的命令没有下达之前,决不能轻举妄动。我要向连长转达这重要的情报。”
再说美军士兵躲在机枪掩体里面,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中国人真是他妈的不怕死啊,都死了这么多人,还想着进攻,可是这种进攻就是白白送死,过去日本人就是这么送死的。场面比这还大那是尸横遍地啊。呵呵,要是中国人继续这么攻击,我们也就轻松多了,因为论武器,他们比我们差的太远了。”
另一个中年的满脸大胡子的美军说道:“你们还是年轻啊,中国人和日本人没法比,日本人别看凶狠,脑子笨得像猪一样,只知道猛打猛冲,对付起来就容易多了;中国人武器不好,智力可是非同小可,他们会削尖了脑袋想着法子进攻,直到胜利。你可以打败日本人,但未必能打败中国人,他们是我见过的最狡猾的也是最凶狠的敌人。”
几个美国士兵听得毛骨悚然:“大叔,你说得言过其实了吧?日本人侵略中国,没有我们美国人的帮忙,他们能赶走日本人吗?还是我们美国人厉害,空地一体进攻,他们想都想不到的装备优势啊。”
中年的美国人笑着摇头:“那是国民党指挥的军队,换成共产党指挥的军队,日本人哪能占到太多的便宜啊?跟你们说也不明白,你们连他们几个政党都不清楚,说了也是白说。”他闭着眼睛哼道:“但愿我们的援军快点赶来,不然我们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是两说。”说的一群人毛骨悚然,默然无言。
这时一个美军士兵忽然惊叫起来:“上士,你看咱们的坑道里面好像有一些晃动的人影,留守的人全在这里了,那会是谁?”他的声音充满了疑惑,充满了恐惧,好像告诉别人他看到了鬼似的。
不等他们看清来人,黑暗中忽然伸出来十几把明晃晃的刺刀,美国人惊叫起来:“敌人,敌人绕到我们后面来了。见鬼,我还以为我们的防御工事是天衣无缝的呢?上士,咱们怎么办呐?”
上士只说了一句:“还能怎么办?把枪扔了,抱着头趴在地上,中国人优待俘虏,别找死,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他说着,迅速地将手中的大八粒步枪扔到了地上,率先抱着脑袋趴在地上。
年轻的美军士兵没想到身经百战的老兵会给他们示范投降的姿势,有些人还不服气,还想端起刺刀和绕到他们后面的中国人较量一番。他们手中的重武器不能调转头来,只能是靠着手中的步枪上的刺刀了。距离太近,一眨眼就到了面前,他们的自动武器失去了作用了。
“不要找死,他们人多,我们抵不过的。”老兵趴在地上大叫着。
“叮当叮当——”刺刀撞击的声音伴随着美军的惨叫声交杂在一起,中国人从一处隐蔽的通道进来,蜂拥而上,美国人猝不及防,就是身高体健也不管用。中国人手中的步枪已不是三八式,但苏式步枪同样适合拼刺刀,比美军的大八粒步枪枪身还长。
“啊——”一个美军士兵的胸膛被一柄雪亮的刺刀穿胸而过,直达后背,刺刀尖从后心穿出来,将这个士兵钉在沙包上。另一个背着砍山刀的美军士兵使用卡宾枪的刺刀很不称心,索性丢掉了卡宾枪,抽出了身后的砍山刀。
可是他没有想到面前的中国士兵竟然哗哗地亮出了一片砍刀,虽然没有他的钢火好,没有他的砍山刀锋利,但是刀多,明晃晃的晃得人眼花缭乱,像雪片乱飞。这是一支颇具特色的土匪部队,随身还携带着他们的招牌武器——大砍刀。
中国人舞动着砍刀上下盘旋,刷刷刷——砍得面前的美国人缺胳膊少腿,人头滚滚,那个使用砍山刀的士兵大惊失色,中国人的刀法太好了,他的砍山刀却像是玩具,挥舞了半天,谁也没有砍倒,还累得自己气喘吁吁,浑身淌汗。
这些使用砍刀的中国人灵活的像猴子,居然还能在空中横滚着砍人,这不是武林高手吗?美军在他们的面前,变得笨手笨脚,不知所措,有的人还呆呆地看着中国人的精彩表演,全然忘记了这是生死肉搏呢,就差没有拍手喝彩了。老兵在地上不住地叫着:“上帝啊,你们这是找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