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农行这里的贷款是弄不到了,李穆就要另外想法子。借钱的法子多的是,也不必在银行上面一条路吊死,也就是利息要给多一点罢了。李穆忙了一个多星期,事情快有眉目的时候,就传来消息,说黎冬阳也被抓了,和黎主任关在一起。本来这和李穆是没有关系的,可是黎主任却通过看守所传了消息出来,一定要李穆进去再谈一次。本来李穆不想再牵涉入这单事情当中,拒绝了几次。可是黎主任却是要求了一次又一次,最后看守所所长都打电话来叫李穆,说黎主任绝食了,见不到李穆就不吃饭。
看守所里面都是嫌疑犯,判了刑的很少。虽然现在躲猫猫事件还没发生,可死了人还是很大的事。要是黎主任这种重要的嫌疑犯有什么事影响了案件侦查,看守所的所长副所长指导员一个都跑不了。(当然躲猫猫事件发生以后,那事情就更加大了,按照所长的话说,那时候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他妈生病了,他不一定立即去看,看守所有嫌疑犯生病了,不管是三更半夜还是快要过年,都立即赶过去,确认没事了才敢离开。)李穆没有法子,只好又去了一次子乌看守所。
“冬阳把事情都告诉我了。”黎主任说,“真是对不起,他说了这样的话……自从我被抓了之后,他有点多疑,原来他不是那样的人。就是看到我被抓了之后,原来奉承他的人都变了一副脸色,才认识到世间险恶,不过又有些矫枉过正,以为谁都不可信了。”
在李穆看来,是黎主任被抓了之后,黎冬阳肆无忌惮了才对。“你能和你侄子说话吗?”李穆问。为了让检察院提审方便,一个案子的嫌疑犯们会关在一起,但为了防止串供,嫌疑犯和嫌疑犯之间应该是隔离开的。
“都是托你的福。”黎主任说,“我告诉他们我会给他们……给他们20万,他们就让我和冬阳见面了……这20万我答应了他们等你来就给的。”
李穆没话说了,居然这么一下子就许出去20万李穆的钱。“好吧,我会给你付钱的。”李穆说。黎主任是一个很重要的嫌疑犯,本来是不会受到任何虐待也不用干任何活的。可如果他答应了给看守所的人钱又没能做的花话……当然他仍然不会被虐待,可是那些特殊对待就没有了,要和别的犯人一样干活,不能偷懒,吃饭的时候要蹲在地上等着分饭,不能让别的犯人打好拿到仓里面吃。
对于黎主任这种人来说,这比死了还难受——他们可以忍受看守所里面缺盐少油没肉的水煮蔬菜,他们可以忍受看守所的囚服,他们可以住在窄小肮脏的小房子里面,这些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实际上,他们平时吃饭,都不一定能吃上饭,很多时候是在拼命喝酒,比看守所里面的伙食还难。他们那些几万块钱的手工订制西服和名牌鞋子也不一定比囚服暖和舒服。可是和其他囚犯一样?他们是绝对无法忍受的,他们在一个等级社会里面呆了一辈子并且尽力向上爬,像是看守-囚犯这么一个扁平的社会关系,如果没有一些特权让他们感觉自己还是高囚犯一等的话,他们会觉得天塌下来了。
“我不会白拿的。”黎主任小声说,他拿出一张纸条和一支笔写了一串数字,“这是我的瑞士银行帐号和密码,里面有三百万美金。”
三百万美金,也就是差不多1800万人民币……不对,现在是08年,美金还没贬值得那么厉害,应该是2100多万呢。“这是什么意思?”李穆问。李穆可不会平白无故收别人的钱。君子之财,取之有道。李穆做生意也许会违反法律,可他都有一个底线,或者说原则,不会损人利己,不会骗人——不骗具体的人,骗国家不算,国家的钱不偏白不骗。
“这些钱你帮我拿着吧。”黎主任说,“我需要有人在外面帮我打点……现在你是最合适的人了。以前又有一个……有一个很信任的人,本来我还指望他弄我出去呢,没想到他居然把我侄子也害了。我的老婆是乡下人,我儿子他……他是一个盲人,也不会处理这种事情。你帮我多多照顾照顾他们。你认识很多人,你能进来看我……我只能靠你了。”他家里所有的财产都被检察院查封了,现在连老婆孩子的生活都保障不了,更别说打点检察院上上下下了。
“我能帮你做的事情很少。”李穆说。王市长在政法那一条线并没有什么力量,连带着李穆也没什么力量,找人是可以的,探听消息是可以的,要争取减刑取保候审保外就医什么的,就比较困难了,黎主任不应该写那一条认罪的纸条的,应该显示一下他不怕玉石俱焚的决心,然后李穆才好操作。
“我也知道……我是想知道一下消息,然后找个律师……”黎主任说,“我需要一个好律师,我需要尽快出去。”他知道这300万美金肯定会被李穆白拿不少,甚至会全部拿走,可是黎主任现在真的没有其他人可以依靠了。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屁股有多不干净,要是检察院继续查下去,不知道会查出一些什么来。所以他要尽快出去,好销毁犯罪证据。另外他也真的是在看守所里面住怕了。
“好吧,”李穆答应了他,想来这事应该不会一下子就用1800万那么多,这些钱他可以先借来用一用,把大楼先建起来。“检察院一个很常用的招数,就是阻止被告人见律师,不管你找谁,他们会找各种理由拖延,然后推荐一个律师给你。那个律师是检察院的自己人,以后检察院就可以随便对你碾扁搓圆了。”李穆说,“你应该坚持用自己的律师,省城的律师可能不会冒着得罪检察院的危险来接你的案子,我会帮你找一个别的地方的律师。”
“好的……不过如果检察院推荐律师,我们听他们的不好吗?”黎主任问。
“那当然不行,那些律师和检察院是长期的关系,和你只是做一单生意而已。你觉得他们是会倾向你还是倾向检察院?只有自己找的律师才能保障你的权益。可能一开始检察院会各种找茬,可至少你自己找的律师,把你偷偷和他说的事情告诉检察院的机会比较小一些。”李穆说。
“这个……先帮我找一个律师吧。”黎主任说,“另外那个工厂,也请你尽快办手续转到你名下吧。”黎主任给了李穆两张纸,是黎冬阳写的授权书。“加上瑞士银行那笔钱,我可真是山穷水尽了,等以后我出去了,可能就要靠这个厂子过下半辈子了。”
“好的。”李穆答应说。
至少现在李穆凑够钱开始建大楼了,还是不需要给利息的钱,真是太爽了,按照半年计算,1200万的利息也是大几十万啊。说真的这些不合法的钱真是太可惜了。各级领导干部辛辛苦苦贪污到的钱,有的沉鱼塘,有的糊墙纸,有的换成美金欧元存外国银行,每天都在贬值。
李穆还知道国土局一个科长,又贪心又小气还没什么知识,把收受的贿赂分成几千块几千块分别存在市区各大银行网点。10年的时候事发了,光是收他的赃款就收了好几天,其实加起来才100多万,在国土局那一批被抓的人里面,算是数额最小的了。要是那天来庆贺紫罗兰餐厅开业的官员们,能够把自己偷偷藏起来得赃款都拿出来借给李穆,一年之内李穆就可以开几十个楼盘了。
因为外汇管制,别人要把钱直接从瑞士弄回国内是很难的,不过谁让李穆有个在加拿大的妈妈呢,他把钱从瑞士汇给他妈在加拿大的账户,然后通过正常的投资渠道进了国门。给建筑公司交了预付款,大楼很快就开工了。
李穆当然也没有忘记他答应黎主任的事情,他让王平偷偷地给了黎主任的老婆30万现金,并声明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王平,然后把那间玩具厂过户到自己的名下,找了检察院的人吃饭说情,又帮黎主任找了一个全国闻名的律师,没来几天已经查到检察院办案过程中的好几个违法违规的地方,只要一申述,检察院就只能乖乖得让他见黎主任。
不过黎主任自己不争气,被检察院吓了一吓,又让他老婆改请检察院推荐的律师——省城律师协会的会长,检察院的法律顾问,听起来很唬人,可是这样的人一听就该知道是和检察院一伙的啊。黎主任的老婆5万块钱代理费一交上去,下午黎主任就见到了卢德红,然后还被卢德红透露了不少‘内幕消息’,比如说只要把那3000万交出来,就能够拿到取保候审,能够取保候审了,也就能判缓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