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修高速公路。”李穆模模糊糊地说,“不过项目也不小。”至于具体修路,李穆是一点都不想承包下来,不熟悉的事情就不做,李穆对与修路那是一点都不懂。要是先把承包权拿下来,然后再分包出去,赚钱少又麻烦,只有那些没专业知识只会拿*的官二代才会这么做,就好像石红才一样。
“那好吧,我帮你约一下,他们交通厅现在人心惶惶,肯不肯出来吃饭还两说,但是搭上线是肯定没问题的。小穆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杨局长说,“对了,东海龙宫这几个月的盈利出来了,虽然比较少,可我们还是按照比例分了吧。”这个比例自然是杨局长和李穆的比例,其他人的就被吞没了。
“东海龙宫……”李穆想起来了,压低声音说,“我刚才在宋书记那儿,宋书记告诉我说,他有个亲戚,本来在东海龙宫有股份,后来转让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没有了。这件事情我们应该妥善处理吧?”说起来这件事情也比较奇怪,为什么有人敢吞没宋书记的股份呢?民政厅是省政府的机构没错,可毕竟在省城落户啊,得罪了宋书记又能有什么好处?
“那件事情啊?我知道。”杨局长说,“既然宋书记说了,那就还给他呗。其实这些股份,原来就是宋书记强要去的,也难怪民政厅那边不高兴。”他告诉了李穆事情的始末,原来民政厅当年建这个东海龙宫,宋书记借口会扰民,硬是不给他们发许可证,民政局没有办法,只好给宋书记算了干股。民政局上下对这件事情窝火着呢,所以这次不干了,转让的时候干脆就没和宋书记说,直接把他的干股给吞掉了。
官员敲诈勒索要干股这种事情太常见了,所以李穆也没什么感想发表,虽然这一次的受害者是民政厅,这一点比较罕见。反正宋书记是得罪不起的,把干股送回去就是了。李穆和杨局长又闲聊了几句,才断了电话。
杨局长的动作很快,没两天就约到了霍厅长,李穆在金皇朝看到了他。霍厅长貌不惊人,乃是一个老烟枪,抽烟的时候一根接着一根,从不得空,甚至连打火机都不用,他差不多抽完一根烟,就会拿出第二支烟,和第一根嘴对嘴,把新的烟点着。他的手上满是焦黄的茧子,牙齿里面全都是乌黑的烟垢。李穆一靠近霍厅长,就闻到了浓厚的烟味,“霍厅长好。”李穆和他握了握手,就沾染上了满身的烟味,“我是李穆,头一次见面,多多指教。”
“李老板啊。”霍厅长的声音沙哑难听,“久仰久仰,李老板的大名我是如雷贯耳,真人倒是第一次见。李老板果然年少有为啊。咳咳……”说着他就咳嗽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咳了好一会儿,李穆都开始担心的时候,他呸的一声吐了一口痰出来,然后接着说话,“征收土地的时候,陶锦标那家伙做事不地道,让李老板受累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厅长知道那件事情以后,已经让他提前退休了,李老板千万不要见怪才好。”
李穆当然见怪了,并不见怪才奇怪,李穆不但怪陶锦标,也怪交通厅,沈市长还有王岗,那当然也不会放过。现在陶锦标已经退休了,李穆也不好赶尽杀绝,王岗也被抓了,沈市长还动不了,可是这个霍厅长,既然在交通厅,那么李穆自然也把他给怪上了。那个陶锦标不过是个副厅级的巡视员,也就是说,不是领导干部,也就做不了决定。这么好几十亿的事情,任何一个人都不肯负全责的,肯定是集体做的决定,交通厅上上下下,李穆心里都恨着呢。
当然现在还不是报仇雪恨的时候,李穆哈哈一笑说:“些微小事,霍厅长何必记在心里。当时情势所然,非人力可以挽回,说实话,当时我心中是有点愤恨,可现在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事情又有了一个比较完美的结果,我当然不会在乎了。可惜的是那些钱还在市政府那里,他们怎么都不肯给我,我也没有法子把答应的钱给你们送过去。”李穆这么说的意思,当然就是不想给钱。
“没送过去就好,”霍厅长吐出一口烟圈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要是送了,我们可就糟了。前一阵子我们马厅长倒了霉,给查出来好几千万,听说已经定了刑——积极退赃外加交罚金,再加上立功表现,还是要死缓。要是你那些钱送了过来,我们马厅长可就死定了啊。”他也不以为意,这种烂帐一向都难收,李穆气焰熏天,又没有把柄在交通厅手里,怎么可能按照当时的约定送钱过来呢。
“哎,我们市政府也是真穷。”杨局长插嘴说,“花钱就好像倒水一样,来多少花多少。钱一进去,转头就泼了出来。别说四十亿了,就是四亿都没有啊。不是快过年了嘛?前年过年的时候,我才发了500块钱奖金,500块啊!也亏书记拿得出手。去年那就更过分了,发了一大包糖果年货什么的,街上20块钱一斤那种。今年就更惨了,听说连毛都没有。我们单位还好,自己能发点钱过年,那些清水衙门可就惨了,过年都不知道怎么办。我有个亲戚在政协办公室干活,说今年得出去旅游过年了,实在是给不起红包。小穆你要等那四十亿,那可得地老天荒才行。”
在座的三个人自然都知道李穆虽然没有拿到现钱,不过又市政府担保,从银行贷了款出来,和拿到了钱也差不多,不过是要给利息而已。可是这事情说出来有什么用呢?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提。“要说省城收入不少啊,要不是你们市委书记花钱大手大脚惯了,怎么可能会落得这个境地呢。”霍厅长要抱怨说,“你说你们省城乱花钱就乱花钱吧,原本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可是现在不同了,自从要修那条高速,我们可给你们市政府坑苦了啊。”
听到这里李穆精神一振,居然霍厅长自己就把话题带了过去,正想仔细聆听,霍厅长却又咳嗽起来,越咳越厉害,李穆都忍不住想给他拍背了,他才把痰咳了出来,继续往下说,“那条高速公路可是省里的重点工程,连省长都亲自盯着呢。你们市政府就老是给我们掉链子!要是这个工程完全由我们负责,进度肯定不会落后。可现在呢?征收拆迁就落后了好几个月,就是因为你们市委市政府把拆迁资金挪用了。跟着建设进度更加落后,因为你们把建设资金也挪用了!”
说到这里,霍厅长又咳嗽起来,不过这一次他很快就把痰给吐了出来,“特别是从市区到高速公路那条连接道路,我们早就把钱凑好了送过去了,他们到现在都没动工!修路的建筑队只能够通过又小又窄破破烂烂的旧路运工程机械和各种给养,这么下去得什么时候才能把路修好啊!我都快愁死了。”
“那条路是怎么回事呢?”李穆总算是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我听说那条路要四十亿,为什么会这么贵啊?平时修路要很多钱我也知道,可是四十亿,那也太夸张了吧?那条路一共才三十多公里吧?难道一公里要一亿多的造价?这又不是高速,只不过是普通道路而已。”对这一点,李穆是真的不明白,贪污是肯定有人贪污得,但是也不至于贪污到这个地步啊。
“虽然不是高速,但是和高速的标准是一样的。”霍厅长摇摇头说,“这一条可是规划中的主路,不超前一点怎么行。双向四车道,一共八条车道。水泥地面也是告诉标准。而且里面最昂贵的的,是一座大桥,跨度长地质条件复杂,施工难度大,造价就要20亿呢。就是因为有了这条桥,我们才能够把高速公路到市中心的距离缩短到30多公里啊。”
“原来是这样啊。”李穆说,“现在修路可真是拿金子来铺的。”
“要是李老板拿回了那四十亿,倒是可以把这条路修起来,我也用不着这么烦恼了。”霍厅长说,“现在我真的是烦死了,到时候不能按时完工,省长追究责任起来,你们市委书记要倒霉,我们也跑不了。”不过宋书记是省委常委,省长也拿他没办法,所以霍厅长又加了一句,“也不只是省长呢,听说中央都有大佬在关注这条道路,到时候……哼哼哼。”
“不知道是中央哪一位大佬呢?”李穆连忙问。要是知道了究竟是谁,他就可以住掌握主动权。首先李穆可以先和这一位大佬搭上线,然后通过他向交通厅施压,交通厅顶不住了,李穆就和他们建议可以自己先垫资把道路修起来,然后让交通厅赶紧筹钱还给李穆,同时还能够向交通厅要一点好处。
要是不认识这位中央领导,李穆当然也可以这么做,但是风险就大了很多。首先因为蝴蝶效应,那个中央领导未必还会来,来了也不一定会选省城这一段路视察,视察了交通厅也未必会同意李穆垫资,还给李穆好处。李穆垫资了以后,交通厅更加不会着急着把钱还给李穆,多半是推三推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