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千佛山爆发了激烈的战斗,即便是隔着老远,也能看见被炮火淹没而满山火光的千佛山。
包围千佛山的八路军失去了耐心,因为他们得知日军已经孤注一掷,派出了数个师团赶来增援,要是不迅速解决济南城的军队,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恶战,不知胜负的恶战。
负责进攻千佛山的部队是八路军115师343旅,而且作为师长的陈光也在山下附近的一个普通民宅里指挥战斗。陈光原本是独23师师长,在王树声成为第七纵队司令员后,他就被任命为115师的师长,以及第七纵队的副司令员。
本来之前进攻千佛山用不着他亲自过来,不过现在局势有变,他这个师长也只能亲自过来指挥,并且带来了345旅的一个团、师部警卫团和两个75mm野炮营,打算一鼓作气拿下眼前日军35师团师团部所在的千佛山。
“怎么回事?为什么进攻又被打退了,给我告诉陈正湘,他要是没信心拿下千佛山,趁早说,我直接让345旅过来换他。一个千佛山,还有一群日军残兵败将,我额外给了两个野炮营都拿不下,他是干什么吃的?”
观察口处,陈光看见进攻部队又被打下来,回过身生气地说道。
“陈旅长,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我明白了,我马上告诉师长!”作为115师参谋长的李作鹏拿着电话询问一番后,便对陈光说道,“师长,陈旅长电话里说,日军疯了,拿伤员装作战死的士兵,等我们冲上去的时候,那些装死的鬼子兵,就拉响手榴弹冲向我们的部队,这大晚上的,我们的士兵根本来不及防备,死伤惨重。”
“什么?”陈光眉头紧皱,他也没想到日军会这么干,把这些伤员当作人肉炸弹,“告诉陈正湘,进攻的时候只要是看见鬼子兵,不管是死是活一律枪杀,就算是躺在地上的鬼子,也得给我朝着头补一枪。我就给他12个小时的时间,明天中午之前拿不下千佛山,他这个旅长给我让出来,让别人能拿的下千佛山的人当。”
“是,我马上给陈旅长打电话!”李作鹏快速地拿起电话,拨通了343旅旅部的电话。
千佛山的外围阵地,作为旅长的陈正湘此时也感受到了自己师长的怒火,便对下面的几个团长、营长吩咐道,“刚才师长说了,所过之处,不留日军一个活口,哪怕是倒地的日军,也得给我补一枪。
拿不下眼前的千佛山,我这个旅长也就到头了,但我会在解职之前,先把你们撸了。所以接下来的战斗,都给我认真点打,不要怕伤亡。”
“旅长,可我们的部队伤亡太大了,我的团现在还能战斗的不到三千人,死伤都已经超过1500人了。”作为一个主力团的团长曾国华说道。
“伤亡1500人你就给我哭诉是吗?是要我给你补充兵员吗?我这会上哪给你补充去?你看看独立团,人家一个团现在只有不到一半,三个营长现在只有一个人活着,有些连,甚至是一个副排长在那当家。人家说什么了吗?”陈正湘怒斥道。
“这。”听到陈正湘的怒斥,曾国华看了一眼对面的独立团团长,便沉默了,脸上也有点羞愧。
这时独立团站起来认真道,“旅长,我们独立团只有战死杀场的爷们,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带着我的团拿下眼前的日军阵地。即便是我死了,我下面的营长、连长都会接替我完成上级下达的命令,不成功便成仁。”
独立团并不算八路军的正式编制,而是这些师旅一级自己扩编的。就像343旅,作为一个旅,都快比得上新编师一个师,原来的三个团编制根本不够用,所以便多了一个独立团。
山东军区这边就这样,因为之前的独立性很强,对于编制问题,前线指挥部也没做一些硬性要求,也就多出了什么独立团、新一团、新二团之类的编制。要是放在晋冀鲁豫军区那就不存在这样的事,因为编制都固定了,没有总部的命令,谁敢擅改编制。
“好,说的不错,此战便是不成功,便成仁!”陈正湘大声说道。
。。。。。。
“同志们,这是我们团发起的第五次进攻,我知道我们团伤亡很大,可是你们想过没有。我们是什么身份,是八路军,是党领导的军队,也是中国军队。要是不能消灭这群鬼子,我们会有更多的无辜百姓在这场战斗中死去,而且鬼子的援兵也要到了,我们必须在此之前拿下眼前的日军阵地。
上级有令,除非是手无寸铁的人,只要是持有武器,一律格杀!”
阵地前,独立团团长拿着一直冲锋枪,大声吼道。
“是!团长!”
独立团团长的话说完后,这些充满斗志的八路军士兵,又准备对眼前的日军阵地发起新一轮进攻,而且团长都亲自上阵,为全团官兵带头。
“师长,343旅要开始进攻了!”李作鹏对着一旁的陈光说道。
“吩咐下去,集中炮火,给我轰平眼前的几座山坡,我就不信了,拿不下这个小小的千佛山。”陈光狠狠地说道。
“是!”
在陈光一声令下之后,115师在附近的火炮部队便一起开火,爆炸产生的火光,把整个千佛山照的像白天一样,方圆几公里都能看见。而在炮火声过后,343旅便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喊杀声和炮火声混杂在一起,谱写着一曲血与火的歌。
这次进攻不仅343旅参与,陈光带来的两个团援军也加入其中,朝着日军防守薄弱的地方发起进攻。陈光也算是拼了,身边就留了两个连的警卫部队,预备队都被他压了上去。
一挺挺样式不一的重机枪,以枪口朝上的方式,朝着山上的日军阵地喷出一道道火舌。身后不断有士兵越过机枪阵地,朝着山上发起进攻,在前面一拨人倒下之后,后面便又有一波补上去。
八路军是仰攻,这并不占优势,加上日军的弹药充足,工事相互配合,八路军的进攻很是吃力。不过在炮火过后,日军的反击力度明显下降,这让冲上去的八路军看到了希望。
一挺日军机枪,在一群八路军冲上一个突出部时,突然开火,几个士兵没有反应过来,当场被射倒在地,并哀嚎不断。后面的士兵立即趴下,并匍匐前进去把几个伤员给拉到敌人子弹不能打到的地方。两个炮击炮士兵,架好迫击炮朝着那个日军火力点发射,炮声过后,那个火力点便瞬间哑火。
罗天祥喘着粗气,端着一支38式步枪,紧跟在自己副班长后面,手上都是汗。他这个班,原本有15个人,不过几场战斗下来,因为没有兵员补充,现在只剩下7个人。其中阵亡5个,重伤3个,其中就包括他的班长,被鬼子炸断了双腿,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罗天祥是山东本地人,年初刚加入的八路军,成为独立团一名普通的士兵。他年龄不大,今年才18岁,其实他早就想来当兵,不过父母不同意,认为他年龄太小,去当兵也是拖后腿的。
好不容易满了18岁,他那再加务农的父母这才同意他去当兵。由于他之前在村里当过民兵,接受过军事训练,只是没怎么开过枪,毕竟民兵的装备也就那样,几个人才一支枪。
对于鬼子,罗天祥一直没有好感,一直想上战场打鬼子,把鬼子赶回他们那个岛国去。不过他还是太乐观了,开始他以为打鬼子很容易,不过真正参加八路军正规部队后,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他刚进来的时候,就接受了为期一个月的军事训练,这可要比民兵严格多了,都是前辈们在战场总结出来的训练。痛苦的训练,他最终还是熬过来了,不过后面的战斗中,他一直没能亲手杀死一个鬼子,这让他很遗憾。有可能杀死过,不过他没见到。
在真正当兵后,他才知道战争的残酷,几月前还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十几个人,现在就剩七个人还在战场上,其他的都倒在了半路上。平时对他很好的班长,是个山西人,说着一口听着怪怪的话,听说曾经是个连长,不过后面不知道为什么成了一个班长。他后面听副班长说过,好像是因为触犯过纪律,至于什么纪律,副班长也不知道。
他的班长对他很好,平时都在给他讲解军事常识,在战场什么进攻,才能保护好自己,并且还能杀敌人。不过他还想多听听对方的教诲时,一个炮弹直接让对方生死不知。他当时就在场,他亲眼看见自己的班长双腿被炸得血肉模糊,而且膝盖以下都不见了。
“趴下!”
就在罗天祥恍惚的时候,旁边传来副班长那熟悉的声音,然后他便本能的趴在地上,嘴里都吃了一堆土,里面还有弹壳。旁边的副班长和其他5个战友也早就听到副班长的警告,狼狈的趴在了地上,其中一个还跟一个鬼子尸体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就在罗天祥以为没什么的时候,头顶上不断有子弹擦过,打在不远处的石头上,还冒着丝丝火花。
罗天祥小心的把头伸出去,看见上面二十来米的那个本已被炸毁的鬼子碉堡,不知道啥时候又钻出一挺机枪,在那疯狂的扫射着。他们班运气好,其他班去有人中招,那痛苦的喊叫声,让罗天祥听的心里直发冷。而此时天边已经有发亮的征兆,淡淡红霞,开始出现在在天边。
“都愣着干什么,开火啊!你们几个掩护我,我去炸了这个鬼子碉堡!”
听到副班长的话,罗天祥连忙拉动了枪栓,把枪伸出去,朝着上方打了一枪,也不知道打没打到,反正鬼子的机枪还在那响着。随着这边不断有人朝上面开枪,鬼子也知道这里有敌人,便把枪口调转了方向。
而不远处自己的副班长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旁边的那个小坡,匍匐着朝着那个碉堡前进,而鬼子也没意识到有危险接近。
“小鬼子,我艹你姥姥!”
副班长逐渐靠近那个早已被炸毁的碉堡下数米处,拉响了手里那一捆手榴弹,大吼道并把手榴弹扔了出去。
碉堡里的鬼子也被吓傻了,他们不知道八路军是怎么能靠近他们的,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五六个手榴弹捆绑在一起瞬间爆炸,本就破碎不堪的碉堡便和那几个鬼子一起被炸飞,生死不知。
“冲啊!”
下面的这群被机枪挡住的八路军见状便冲出了隐藏之地,而罗天祥也看见自己的副班长已经冲进了日军阵地,因为担心对方安全,剩下六个人便快速跟了上去。
来到那个碉堡处,此时里面的鬼子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在罗天祥以为没有活口的时候,听见了一丝响动。一个满脸是血的日本士兵,用着日语说道,“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副班长,这里还有一个活的鬼子!”
“哪有活的?”
副班长快速跑过来,大声询问道,随后就看见了那个很惨的鬼子,在那伸出一只无力的血手,在那叽里呱啦说道。
“居然还有个活的!”副班长有点小惊讶。
“副班长,我们要不要把这个鬼子抓回去?”罗天祥看到对方的惨状,不禁说道。
“抓回去?你给抬下去?你忘了师长的命令了?你忘了躺在病床上生死不知的班长了吗?”副班长厉声说道。
“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不是还没杀过鬼子吗?这有个现成的,而且有着上级的命令,杀了也不违纪!”副班长泰然自若道,仿佛眼前的这个鬼子早已是个死人。
“副班长小心!”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人突然传来大喊声,然后就看见那个鬼子伤兵不知道从哪拿出一把刺刀,朝着副班长的大腿扎去。虽然副班长反应够快,但还是被划破了大腿,鲜血直流,跌跌撞撞地差点倒地。
“你这个王八蛋!我杀了你!”
看见自己副班长受伤,罗天祥有股被骗的感觉,小鬼子果然没有好东西,自然还打算救他一命,这人居然敢加害他的副班长。罗天祥直接端起带有刺刀的步枪,就朝着那个鬼子伤兵捅去,生气的他,一下捅了十几刀,而那个鬼子也死的不能再死了。那只手摊在一旁,手里的刺刀带着血,滑落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