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腐,迂腐!”
在杨守仁和陈家鼎都在批评张学文的时候,宁调元在旁边突然拍了桌子。然后摇了摇头,接连说了“迂腐”两个字。
听到宁调元如此不客气的话,张学文和仇亮两人心情都很是低落。
“你们两个如此迂腐,眼睛都长在屁股上了。”宁调元的话让张学文和仇亮两个人是脸红到了极点。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就连杨守仁和陈家鼎也都是奇怪的看着定调元。
宁调元虽然平常放浪不羁,但是却从来没有这么讽刺过人。
“笃生、汉元,你们两个真是白活了三十年,我都替你们丢脸。这么好的一篇文章在你们眼里难道就这么一文不值。你们两个真是石头脑袋,我真是羞于与你们为伍。”
一个大反转。
把在场的其他四个人全部镇在那里。原来宁调元说的“迂腐”是骂杨守仁和陈家鼎的。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宁调元站起来仔细的看着张学文。“好,好。这篇文章虽然用白话文写,粗糙了一点。但是字字千钧,这文章完全可以成为革命党以后行动的行动总纲。你应该给我当先生。”
说道这里宁调元不停地搓着手。嘴上则一直说着“好,好!”
“子清,不,张先生。好,这文章真好。从我在报纸上鼓吹革命以来,从来就没有看过如此清晰的革命思路。”
“哼,仙霞我看你是疯了。”
杨守仁重重的道:“朋友和敌人是在行动当中分辨的。而且革命需要像瀑布一样,勇猛精进。而不是像个小商贩一样斤斤计较。如果都这么斤斤计较,革命何时能够成功。”
张学文的文章在杨守仁看来完全是脱裤子放屁。
革命过程当中,朋友和敌人自然会出现。
“仙霞兄,我也认为这篇文章问题太多了。而且朋友和敌人,我认为并不是很绝对的。这么简单地问题却写了一大堆。我认为有些多余。”
陈家鼎也是不同意定调元的评价。
“哼哼。”
宁调元指着杨守仁和陈家鼎。“你们两个腐儒,只知道啃书本东西。知道我们湖湘文化的精髓是什么?经世致用。这篇这么好的文章,甚至可以说是指明灯一样的文章,在你们眼中就是臭狗屎。我看你们两个才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你们两个才是茅坑里的石头。”
“仙霞兄,你这样破口大骂,岂是君子行为。”
陈家鼎也生气了。
几个人都是好多年的好朋友。当中杨守仁和陈家鼎比宁调元年长,名气也大。只不过宁调元才华横溢,所以几个人才成为了好朋友。平常也不是没有拌嘴的时刻,但是这一次宁调元说话太过分。宁调元的意思几乎是说杨守仁和自己是不懂世事的腐儒。这让脾气甚好的陈家鼎都发怒了。
而旁边的杨守仁更是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宁调元,就你识得璞玉。我与汉元都是石头好了吧。”
“石头?石头也比你们识货。”
“哼,汉元,我们走。”杨守仁一生气,不管不顾直接就离开了房间。陈家鼎也是跟着站起来,不过走之前还是对着张学文和仇亮点了点头,然后才走了出去。
“这,宁先生,这样没有关系吗?”
张学文是目瞪口呆。这三个人也太他妈有个性了。一言不合立马就是转头就走。杨守仁这可真是暴脾气。以前张学文只知道杨守仁是湖南学界的一位大佬,没想到杨守仁脾气如此暴。
“子清,你要是再叫我宁先生我就跟你急了。你这是在侮辱我,学无先后,达者为师。我看这文章就知道,你的学问比我高,你应该当我的先生。至于他们两个不用管,杨笃生他那个臭脾气一天不发个十回八回的就不舒服。过两天就好了。来,我们说说你的这篇文章。”
宁调元就像是孩子一样,拿着文稿舍不得放手。
抓住张学文和仇亮一直说到了晚上。
“仙霞兄,这篇文章就拜托给你了。”
在宁调元强烈要求之下,张学文就直接叫宁调元为“仙霞兄”,宁调元反而很高兴。
“放心。这篇这么好的文章我一定要让所有的学生都看看。子清,以后你要常来常往。我们多探讨探讨一些问题。”
…………
“蕴存兄,怎么了。”
出来之后张学文发现仇亮的兴趣不高。
“子清,我忽然感觉到革命的道路很不平坦。我认识众多湖南留学生当中杨先生和陈先生都是见识非凡之人。但是他们却对于你的观点完全是嗤之以鼻。”
“蕴存兄,你又怎么能确定我们的主张才是正确的。说不定是杨先生和陈先生的主张才是正确的呢?”
张学文调侃了一下。
其实能够认识宁调元这样的人物,张学文已经是很高兴。宁调元说话风趣,对于革命的理解很深。更重要的是宁调元此人思路活跃,每每都能够问道最核心的东西。
至于杨守仁和陈家鼎两个人,虽然完全不认同自己的主张,但是张学文一点没有怪责他们。他们都是这个时代的佼佼者,如果论起本身的才华没有一个人是比张学文差的。甚至可以说远远超过张学文的。
张学文不过就是比他们多了百年的历史经验而已。
他们的想法可能是错误的,但他们抛弃优越的生活,为革命奔走呼喊。这本身就是值得后人佩服和肯定的。后人又有什么资格站在上帝视角,高高在上评价他们。
反正张学文是做不到。因此虽然有一些失望,但张学文并没有怪他们。
“子清,我相信你。”
仇亮突然之间拍了拍张学文的肩膀,很是坚定的道。
“谢谢。”
仇亮的信任就像是沉甸甸的东西压在了张学文的身上。
…………
宁调元的确把张学文的事情放在了心上。
只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之内,留日学生因为一盘散沙所以没有一个压得住阵脚的报纸。以前的《湖北学生界》、《直说》、《浙江潮》、《江苏》这些报纸曾经都是辉煌一时。
不过大部分都是因为经费的原因停刊。
因此现在的东京没有特别出名的报刊。最后宁调元把张学文的文章放在了湖南留学生自主发起的、基本上只在湖南留学生内部流传的《新湖南》里面。
因为经费原因这些报刊都是有定量的。
不是什么文章都能够上去的。
这还是靠着宁调元的面子,才塞进了里面。而张学文也是这个时候开始了他真正的革命之路。之前的张学文并没有太主动,但这一步可以说是张学文第一次主动迈出。更是张学文的名字第一次真正出现在这些革命党面前。
这篇文章和张学文、仇亮在杨守仁他们那里得到的待遇一样。当时的湖南留学生也好、其他地方的留学生也好,他们更多地是喜欢激情澎湃的文章。
高喊口号,虽然没有实质内容,但是现在的年轻留学生却更加喜欢。
张学文的白话文倒是没有引起什么大的波动。顶多就是一些人笑话张学文学问低而已。
现在名气甚大的梁启超,他的文章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大部分国学大师批评梁启超的文章不知所谓,根本就上不得大台面,顶多就是打打嘴仗而已。甚至不少人说起梁启超的文章,都笑话梁启超没文化。但是年轻人就是喜欢梁启超的文章。梁启超的粉丝是一个接着一个。在这几年学习新学的年轻人当中,梁启超的文章非常受追捧。
因为梁启超的文章读起来让人热血沸腾。
但是张学文的这篇文章却是干巴巴的。里面的一切完全都是一些理论上的东西,因此很多年轻学生是根本没有兴趣的。
反应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