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大学堂那边如何？”
“情况差不多。不过北洋大学堂那边学生少，从光绪二十一年开始到辛亥年，毕业或肄业生加起来也不过518人。每年的学生也不过几十人而已。”
张学文回去的路上，一直在考虑北京大学的事情。
因此也想了解一下北洋大学堂那边的事情。没想到中国最好的两所大学，现在竟然是这个样子。张学文想了想道：“静生兄，从现在开始你去了解一下直隶、山东、河南几个地方的大学，看看他们具体的情况。然后做一份报告给我。大学教育必须要正规化。一些地方士绅支持的大学，如果经费不足办不下去，都收归国有，国家来管。”
“钱的问题你们不用担心。”
禹之谟在旁边也是说话。
虽然张学文的新政府财政情况也不乐观，但是相比起孙中山的南京临时政府和袁世凯的北洋政府来说好了很多。因为张学文手上有西南五省的支持。
虽然西南五省在中国是落后省份，但张学文有严格的税收体系。财政收入不低。
而且张学文目前在整合直隶、山东这些省份，他们的经济可是比西南五省强大很多。只要这里制定严格的税收体系，财政收入绝对不会低。
加上张学文目前让熊希龄整合烟酒专卖，还有整合全国的盐茶、还有各地的矿产，这些都是收入非常高的项目。
当然还有这一次缴获袁世凯的善后大借款，也缓解了目前张学文的财政困境。
“对。”
张学文点点头。
“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张学文忍不住说出了这句话。然后自己也笑道：“一时感慨。伯棠先生，听闻你要废除中医。”
“是。”
汪大燮立马点头。
“中医者，巫术也。中国若要发展，这些不科学的东西必须要摈弃。我们有几千年的历史，但同样背负着几千年的负担。有些时候我们需要轻装上阵。中医，此等巫术就应该废除。”
张学文笑了笑。
汪大燮不是二十岁的小年轻，相反他今年已经是五十四岁，是满清官员出身。三十岁中举人，援例为内阁中书，升侍读、户部郎中。后又考中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章京。
1902年任留日学生监督，次年，任外务部左参议。1905年开始担任驻英公使，又在欧洲各国考察宪政。虽然是洋务派，新派官员。但也是旧读书人。
可是竟然是如此的激进。
汪大燮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公开表示要废除中医的人。
“伯棠先生，任何事情都不能太绝对。我本人也认为中医有很多落后的地方，但把他直接否定，我认为还是不妥当的。我们可以去掉很多不好的东西，但同样也应该继承一些好东西。我对于中国文化的观点一直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哎——
中国太落后了。弄得中国的读书人自己都失去了对于自己文化的信心。
包括如汪大燮这样的人。
“可是，大总统。中医就是中国文化当中不好的东西，落后的东西。是最应该摈弃的东西。”
汪大燮很固执。
张学文点点头道：“伯棠先生，中医如何，我不知道。毕竟我不是学医的。但我想不应该简单、武断的直接否定中医。不过有一点我是同意的。中国现有情况之下，大力推广西医是正确的。”
“总统，我保留我的意见。”
“没问题。”
张学文笑了笑。
汪大燮的观点可能太激进，但却丝毫没有一点私心在内。因此直接道：“伯棠先生，既然你这么在意中医西医的问题。那么我准备在京城成立一家中国医科大学，不如就有你来主持如何？你在国外多年，肯定认识很多出色的医生。邀请他们过来担任学校的老师。”
“我？”
汪大燮愣住了。
“怎么，伯棠先生。舍不得教育部的位置？”
“怎么会。”
汪大燮摇摇头。他要是在意自己在教育部的位置，怎么会说要废除中医这样让中国学界哗然的事情。被很多人痛骂。他公开表示应该废除中医之后，被中国学界骂的是狗血淋头。
可是汪大燮一点不在意，依旧是我行我素。
“伯棠先生，那么就把这件大事交给你。”
“好。”
“不过，伯棠先生，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请说。”
“在中国医科大学，我要办一个很小的中医科。你可以继续保留你的观点，但你不能把你的观点强加给你的学生。如果中医是落后的，中医是不科学的，我相信中医会自然淘汰，而不需要国家立法禁止中医。”
“这……”
汪大燮犹豫了一下，但很快道：“我可以不把我的观点强加给学生。但是我希望中医科在我的学校是独立的，我不会打压，但也不会支持。”
“可以。”
张学文很喜欢汪大燮这样不做作，态度鲜明的人。
然后转过头看着范源濂道：“静生兄，那个要制作精盐的，是你的弟弟吧？”
“是。”
盐。
虽然中国制作盐的历史有几千年，但是目前中国的精盐市场都被外国人垄断。普通中国人食用的都是比较差的盐。目前，西方国家已明确规定，氯化钠含量不足85%的盐不许用来做饲料；而在中国许多地方仍用氯化钠含量不足50%的盐供人食用。因此，有西方人讥笑中国是“食土民族”。
而中国有钱人，都是用外国进口的精盐。
盐，盐的市场永远是最重要的。范源濂有一个弟弟，就是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化工之父范旭东。此人1900年去日本学习，在日本工业专科学校学习，后来进入了京都帝国大学。是日本继东京帝国大学之后，第二个帝国大学。在这里他学习化学。
毕业之后留在学校担任助教。
辛亥革命回国，在北洋政府担任铸币厂任分析化验员。但当时铸币缺斤少两，内部贪污受贿非常严重。所以范旭东一怒之下就离开铸币厂，去西欧考察英、法、德、比等国的制盐及制碱工业。
现在回国，想要办理精盐公司。
已经给政府打了报告，要制作精盐。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范旭东立马成为了大家攻击的对象。特别是英国人、日本人，他们可是掌握目前中国精盐市场。还有那些旧盐商的反对。
“他能制作出精盐吗？”
“能，一定能。”
范源濂对于自己的弟弟非常有信心。因此立马给了肯定的答案。现在的中国精盐市场是英国人和日本人统治，而一般平民吃的盐，是江淮盐商控制。
虽然张学文控制的四川、陕西也产盐。但是规模完全不能和江淮盐商相比。
而且江淮盐商目前是支持冯国璋的，张学文早就想要打击他们。而且张学文希望中国的盐价能够降下来，让中国人也吃精盐。
因此对于范旭东要建立精盐公司一直很关注。
“好。静生兄，你跟你弟弟谈谈。他要办的精盐公司，政府大力支持。我听说他准备集资五万银元。告诉他，政府出十万银元，只要求百分之六十的股份。不过我们不插手公司具体的运营，我们只派人坐镇公司核查公司账目。公司如何发展，都有他来负责。”
范旭东的精盐公司，历史上受到那么多的围追堵截，还能够突围而出。
现在有了张学文的支持，短时间之内就能够成为中国最大的精盐公司。到时候一年的销售额上千万、几千万都不是不可能。
而且这样的精盐公司应该掌握在政府手里。一旦范旭东的精盐能够销往中国各地，到时候就会严重打击江淮盐商。不怕他们不求张学文。
“是。”
范源濂是非常疼爱自己这个弟弟。因此听到张学文的话，非常高兴。有了十万银元，有了政府的撑腰，那么只要技术过关，这家公司的前景远大。
“告诉他，我希望未来十年之内所有中国人都能够吃上精盐。我对他的公司寄予厚望。”
“是。”
…………
“看来冯德麟和张作霖也不是想象当中那么和谐。”
政治协商会议结束。
这一次会议当中正式决定军民分治。
从此开始废除都督这个辛亥革命之后的职位，各个地方再也没有都督这个职位。不过为了安抚地方实力派，他们控制的地方并不是中央派人。而是让各地方推荐，然后中央批准的模式。那些实力派人物都开始给张学文这里发电报，汇报他们选择的省长人选。
东北的报告也来了，应该说是奉天的报告。
可是好笑的是，奉天的冯德麟和张作霖两个人推荐的人不一样。他们两个人一个是二十七师的师长，一个是二十八师的师长。当然论地位，张作霖这个二十七师师长更高。
“权力面前，亲兄弟都不买账。何况他们只是结拜而已。”
“是啊。”
张作霖在东北势力很大。
马龙潭、吴俊升、孙烈臣、张景惠、冯德麟、汤玉麟、张作霖、张作相8人结拜为盟兄弟。这八个人目前掌握东北大权，那个窝在吉林的孟恩远是非常胆战心惊的。
因为这八个人，拥有的部队加起来有四万多人。
不过没想到冯德麟、张作霖并不完全是想在一起。两个人各自推荐一个人，而却不是一个人。
“本来冯德麟资历更深，以前的实力也很强。但是目前来看，两个人虽然都是师长。但是张作霖的二十七师坐镇盛京，地位明显比冯德麟高。所以冯德麟心中不满也是有的。”
“那就好办了。”
张学文一直在考虑如何插手东北问题。
把王廷桢的部队调到黑龙江是一步棋，让陈宧担任库伦将军、陈毅担任库伦大臣是第二步。都是为了未来解决东北问题做的布置。
现在突然发现冯德麟和张作霖有些矛盾，如果不利用就对不起这一次大好的机会。
“那么这个马龙潭和汤玉麟呢？”
“汤玉麟是目前张作霖二十七师五十三旅旅长，马龙潭的部队则在凤城。汤玉麟这个人名声非常不好听，虽然和张作霖他们是结拜兄弟，但是飞扬跋扈，野心很大。听说张作霖对他不是很满意，故意压制汤玉麟在军队的发展，因此汤玉麟开始和冯德麟走的很近。在张作霖的几个兄弟当中，马龙潭算是最有知识的，也可以说是文武双全。”
“这样啊。”
张学文听着报告点了点头。
想了想，张学文跟旁边的杨度道：“皙子兄，你说说应该怎么办。”
“总统，你是担心张作霖呢？还是担心冯德麟呢？”
“张作霖。我看过他们的资料，他们结拜的时候张作霖的实力并不是最强大的，可是现在地位最高、实力最强的就是张作霖。而且辛亥革命的时候，就可以看出张作霖此人有谋略、有眼光、性格果断。此人放出来，绝对是一代枭雄人物。相比起他，冯德麟就差了不少。”
张作霖虽然是土匪出身，但能力真的很出色。
辛亥革命的时候，东北那么多部队就属他的反应最快。以勤王护驾的名义，带着部队奔赴盛京。帮助赵尔巽稳定东北局面，也因此带着部队坐镇盛京，辛亥革命之后得到最多的好处。
也让张作霖在奉天的实力大增。
“是。张作霖此人虽然是土匪出身，但胆大心细。是目前东北最有实力的人，也是最危险的人。”
杨度点点头。
“既然是张作霖更强，我们针对的目标当然是张作霖。马龙潭是他们兄弟当中年级比较大的，而且的确很有能力，就让他担任省长。而他的部队就可以交给汤玉麟。”
“不错，不错。”
谭人凤点点头。
杨度此人名气很大，但不是所有人都认为他怎么样的。
但今天杨度这几下，就会让奉天大乱。马龙潭成为奉天省省长是张作霖推荐的，到时候消息公布出去冯德麟就会不满。把马龙潭的部队交给汤玉麟，张作霖也好、马龙潭也好都会干涉。毕竟马龙潭也是一方大将，手下的军队还是不少的。如果交给汤玉麟，那么汤玉麟的实力一下大增。
到时候张作霖都控制不住汤玉麟，他怎么会放心汤玉麟。
这样进一步离间张作霖和汤玉麟的关系。
东北只要一乱，中央才有机会。
张学文也是微微一笑。
“不错的想法。还派人告诉汤玉麟和冯德麟，只要他们接受中央的命令，要钱给钱、要官给官。”
这就是中央的威力。
我就是名正言顺的挖你的墙角。二次革命的时候，江苏、安徽、广东这些地方有很多军官反叛，投降袁世凯。袁世凯靠的就是这一招。
给钱给官。
现在轮到张学文这样。可以明目张胆的过去策反他们的人。
“还有，告诉我们的新任省长马龙潭。让他自行组织省政府。省政府的一切，都是他来做主。我就不信，马龙潭如果真的控制省政府，到时候张作霖不急。”
军民分治。
最大的一个就是未来军费都是出自地方。会弄得地方政府权力很大，如果不给军队拨款，军费就没有着落。谁能够保证马龙潭成为省长之后，就跟张作霖的关系依旧好。
东北要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