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仿佛晴天霹雳,不,比霹雳更震耳,更惊人。漫天的雪尘、泥土、石块飞扬而起,烟雾腾腾,一下子包围了最前面的那辆卡车。
车队嘎然而停,枪声随之响起,负责拦截的行动人员藏在路旁的树林里,向着车队开枪射击。三个人,两杆老毛瑟,打完弹夹里的子弹就撤退。他们的目的不是伤人,在那个距离想射中也不太容易,他们要让敌人惊慌失措,逼迫池宗墨下车躲避。
烟雾很快被寒风吹散,车队最前方的卡车已经被巨大的冲击力掀得侧翻,从车厢里爬出了几个人,竟然迅速架起了一挺机关枪,开始还击。
他妈x的!陈恭澍心中暗骂,日本人还真把池宗墨当个宝了,竟然偷偷派出了军队护送。可惜,用导火索控制爆炸时间到底不如用电引爆精确,再晚一秒钟,那辆卡车连同里面的日本兵都得上西天。不过,这一下子也把卡车里的日本兵弄得狼狈不堪,猛烈的撞击后,只剩下这几个家伙能做出反应。
枪声如爆豆般密集起来,老毛瑟枪的声音显得零落而可怜,车队里的警卫纷纷跳下车,趴在路旁,或倚在车后,用手枪猛烈还击。
“第四辆轿车,发现目标。”陈恭澍的声音有些发颤,计划中的第一步顺利实现,池逆宗墨终于露头了。
黄历迅速将枪口移动,他的瞄准镜不如陈恭澍的望远镜视界好,发现目标也便稍晚一些。
车队的警卫一部分在还击,一部分在向第四辆轿车靠拢,他们用身体掩护着一个矮胖子下了车,向路旁的道沟里隐蔽。
没有机会,黄历的枪口缓缓移动,想在人丛中找到空隙,但池宗墨的身材矮,保镖都身高体壮,而且防护甚严,没有合适的角度和空当,他迟迟没有扣动板机,只有静静地等待。
在这几十秒中,黄历的手指,一直紧扣在枪机上,他知道,只要自己的手指向下一压,瞄准镜中的生命,对,就是那个粗壮得象头狗熊,而且还呼喝指挥的家伙,他的生命立刻就会消失。这种感觉,使他感到很兴奋,谁是生命的主宰?不是上帝,也不是阎王,是他!黄历,可以使人在一刹那间死亡,是他!也可以手下留情,放弃剥夺这个生命的机会!
一种奇异的、近乎梦境的感觉,占据了黄历的心灵。他的身心和思想仿佛已经倾注于弹膛里即将击发的子弹,他的目光似乎通过瞄准镜穿透了人丛,看见池逆宗墨惊慌恐惧的脸。
陈恭澍瞅了黄历一眼,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作为职业杀手,他的感觉是很敏锐的,在他眼里,黄历现在犹如一口古井,幽深、孤傲,又象一尊雕塑,冷酷、旁若无人。
老毛瑟的枪声完全没有了,拦截人员是死是活,还是已经撤退,陈恭澍此时来不及去想,他只是关心黄历什么时候射出决定的一枪。尽管他从望远镜里观察,也不认为能击中重重保护下的目标,但黄历的一动不动,稳如泰山,似乎给了他很大的信心。机会,难道一丁点的机会也没有吗?
警卫们打着枪,进入了小树林搜索,一无所获,只有地上遗留的弹壳以及一些血迹,袭击者已经逃之夭夭了。卡车被合力掀了过来,除了风挡玻璃碎了,车辆还可以行驶,摔伤震伤的人员被简单处置,道路被草草清理后,车队要继续前行了。
“有惊无险,这真是一次拙劣而鲁莽的袭击。”佐藤浩二叼上了一根烟,慢慢吸着,举目四望,虽然心中很是不屑,但爆炸的威力还是让他感到吃惊,如果对手知道池宗墨所乘的座车,如果爆炸再迟点时间,车队受到的损失就不会是这么一点了。
对手已经被击退,佐藤浩二得出了判断,他挥手示意池宗墨那一群人登车,并且指着第二辆,再次换车。
“绝对的完美一双手,不流汗也不发抖,交叉在微笑的背后,暗藏危险的轮廓,在你最放松的时候,绝不带着任何感情就下手……在你数百米之外,数着心跳等待,所有念头全抛开……”
黄历在那种奇妙的意境中,一段旋律,一段歌词仿佛天籁般从脑海中掠过,使他不得不重新稳定心情,深深地呼吸。
对手自以为解除危险的时候,哪怕只有一丝的放松警惕,黄历也会抓住机会,是的,机会总是留给准备充分的人,上天不偏不倚。
池宗墨被警卫保护着走向汽车,一个警卫打开了车门,池宗墨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伸手拔开警卫,对站在外面指挥的佐藤浩二说道:“佐藤先生,还会有类似的袭击……”
就是现在,人群中闪开了一条缝隙,这对黄历来说已经足够了,枪身轻快地后退了一下,子弹以765米/秒的速度飞出,在敌人听到枪声前,池宗墨的一个眼珠突然爆裂,脸上多出了个血洞,这个大汉奸轻轻晃了晃,向后倒去。
佐藤浩二手里的烟落在了地上,他的脑袋里在两秒钟的时间里一片空白,然后象疯了似的冲过去,用力将池宗墨身前的警卫拔开,扑到跟前。池宗墨大睁着死鱼般的眼睛,子弹从鼻梁处射入,由于角度的关系,略有些斜,打爆了他的一只眼睛,穿脑而过,削短的弹头在池宗墨的脑袋里产生了翻滚,脑浆和鲜血从后脑开出的大洞里汩汩流出。
“八嘎,八嘎牙鲁。”佐藤的怒火从脚底冲到头顶,眼睛瞪得要迸出眼眶,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回过头望着,四野茫茫,寒风瑟瑟,他只能用手臂在大概的方向上扫了半圈,怒吼道:“分散搜索,去抓,去抓住凶手。”
黄历扣动板机,射出子弹,然后说了一句“走”,便侧身翻滚着下了雪坡,撒腿跑去。观察战果,不必了,他对自己那一枪有着绝对的信心,而且也没有了补射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