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平津狼烟
黄历抿着嘴角,脸上带着狞笑,他把鬼子引到了隐蔽物少的地方,这两个鬼子已经是垂死挣扎了。
瞄准了趴在凹地里的鬼子,黄历将枪口稍抬了抬,扣动了板机,子弹由上而上斜着射进了鬼子的腰部。鬼子发出了惨叫,痛苦地佝偻起身子,却没有死。
岗楼里的鬼子愤怒地叫着,一枪一枪,从窗口向着黄历大概的藏身方向射击着。黄历缓缓爬行,换了个地方,举枪瞄准。
如果这个鬼子藏在岗楼里一动不动,黄历可能还真没办法击杀他,可这个家伙已经被愤怒或恐惧冲昏了头脑,咒骂着,不断地用射击来发泄,也就给了黄历再次表演的机会。
岭上的碉堡里,鬼子的机关枪在拼命射击着,一个鬼子军曹在地上来回走着,然后猛地冲到射击孔前,尽目向外张望,黑黝黝的山林,凄冷的月光,什么也看不到。同伴的哀嚎传了过来,令鬼子军曹的脸有些扭曲。
“桥本,你在向哪射击?”鬼子军曹的怒火无处发泄,快走两步,一把将射手拉开,他操起机关枪,向着外面疯狂地扫射。
呯外面一声不经意的枪响过后,似乎再没了声音,只有那个重伤的鬼子发出求救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微弱。
这种看不见敌人的战斗是最可怕的,也是最打击士气的。鬼子军曹射击了一通,喘着气停了下来。倒不是累了,可是觉得这样做无济于事,而且异常愤怒。支那人真是卑鄙无耻,只会偷偷摸摸地躲起来打冷枪。如果堂堂正正地战斗,来多少也不是大日本皇军的对手。
“日本天皇是*子养的。”外面有日语的骂人话响了起来,“日本人都是蛆虫,只能在大粪里爬。”
日本军曹瞪大着眼睛,牙齿咬得咯咯呼,事情已经很诡异了,竟然还会出现这种状况。不可原谅,侮辱伟大英明的天皇陛下。他冲到射击孔前,大声嚎叫道:“胆小鬼,是男人就滚出来。”说完,他操起机关枪,向外面猛扫了一梭子子弹,
呯一颗子弹从外面射来,斜着打在射击孔的墙壁上,崩起的水泥碎屑打在了鬼子军曹的脸上,鬼子军曹退了一步,脸上已经被划出了几道血痕。
“八嘎”鬼子军曹摸了下脸,然后看着手上的血,恶狠狠地骂道,但他心里却十分后怕,要是子弹射进来,可能会要了自己的命,要是水泥碎屑再偏一些,可能会打瞎自己的眼睛,外面的支那人确实厉害。而且他虽勇猛,但却还有些头脑。现在是黑夜,出去便极容易遭到偷袭,再恼恨,也只好等到天亮了。
………………
沈栋等人顺利冲了过去,在郭强的带领下,穿过树林,进入了一条小河谷。深夜的河谷,两边陡峭的崖壁巍峨地对峙着,巨大的阴影遮盖了整个河谷,只在高不可攀的崖壁上方,映照着一片月光。在阴影里,走在沟底的人,显得十分渺小。一条小河沿着弯曲的河谷婉蜒着,淙淙地向远处流去。路是没有的,只是沿着山壁的边缘,趟着浅水,踩着松软的泥沙向前走。
枪声时急时停地在后面响着,渐渐远去,声音也慢慢小了下来。
“老三会没事儿吧?”武秀兰有些担心地问道。
沈栋摇了摇头,说道:“我对他有信心,开始的时候,还不觉得怎样,可越接触,越觉得他深不可测,身上似乎有让人一辈子也学不完的本事。”
武秀兰抿了抿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开始不愿意与沈栋较真儿,凡事都顺着他,即便心里不同意。
“要是我有了老三那样的能耐,不,只要能赶上他一半,小鬼子在我眼里,就是土鸡瓦狗。”沈栋慨叹道:“可惜,咱们在老三眼里,只是累赘,非但帮不上忙,反倒添乱。”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武秀兰劝道:“什么都是学来的,咱们以后多下功夫就是了。”
边说边走,前面出现了拐弯,沈栋等人贴着山壁,刚走过去,便被突然冲出来的几个人用枪顶住了。
“别动”、“不许动”、“把手举起来”……随着几声低沉的呼喝,黑洞洞的枪口直顶在胸口上,罩着红布的手电光在他们的脸上身上扫来扫去。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参加个游击队,咋就这么不顺呢沈栋叹了口气,和武秀兰对视一眼,无奈地举起了手,壮着胆子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哪?要是缺钱,我兜里还有几个,麻烦你们放我们过去吧”
“我们是游击队,你们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地钻进山来干什么?”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走了出来,一缕月光正照在他的脸上,个头与沈栋相仿,长得属于清秀的那种,扁嘴短下巴,眼睛很灵活。
“游击队?我们就是——”沈栋喜出望外,张嘴就说,武秀兰在一旁踢了他一下。
“你们是哪支游击队呀?是学生队,保安队,好汉队,还是二十九军?”武秀兰谨慎地接上了话。
呵呵,年轻人注意到了武秀兰的小动作,轻轻笑了笑,说道:“我们是西山抗日先锋队。”
沈栋喜道:“我们就是来参加抗日先锋队的,请问赵维光赵队长在不在呀,我这里有给他的信。”
赵维光愣了一下,说道:“我就是赵维光,不知是谁写给我的信?”
沈栋赶忙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信来,递了过去。这是组织上搞到的,写信人是赵维光的一个老师,听说赵维光在北平念书时对这个老师很是尊敬。
赵维光接过信,旁边的一个队员用手电照着,他快速地阅读了一遍,展颜一笑,对如临大敌的队员摆了摆手,说道:“把枪收起来,这是来加入游击队的好朋友。”
沈栋和武秀兰等人这才轻松下来,但赵维光的视线停留在他们被收缴的枪枝上,有些疑惑地问道:“这是哪来的,你们能带着枪摸进山?”
“哦,这是刚刚缴获的。”沈栋赶忙解释道:“就在那个,那个青石岭。”
“你们能从那里冲过来?还缴了两支枪?”赵维光更加诧异,眼中也露出了怀疑的神情。
武秀兰的心细,立刻觉察到了,便详细地将经过讲述了一遍,末了又侧耳听了听,指着青石岭的方向说道:“你们听,那边还在战斗,保护我们的人还在与鬼子打呢”
赵维光沉吟了一下,笑道:“一个人与鬼子厮杀,风险太大了,不如这样,由沈兄弟带我们去支援一下,把那位英雄接应过来。”
沈栋倒没想别的,立刻欣然同意,武秀兰别有深意地看了赵维光一眼,这个家伙心很细,怪不得能当上游击队的队长,听说他原来是东北的学生,九一八之后随家迁入北平,后就读于东北大学,经历的曲折,也是增加他人生经验和阅历的一个方面吧
赵维光带着七八个人跟着沈栋又顺原路返回,今晚他们本来是想侦察青石岭的,鬼子在那里建了碉堡,几乎卡死了他们出山的道路,他们一直想打掉它。
走出小河谷,穿过树林,赵维光等人在灌木丛中隐蔽起来,他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他们来到的时候,正赶上黄历将鬼子引到岗楼旁边,一一射杀。赵维光用望远镜看得比较清楚,子弹零星地射来,鬼子则纷纷倒毙,但开枪的人却始终不见踪影。
好准确的枪法,好隐蔽的移动,赵维光啧啧称奇,此人的军事素质实在是高,竟然打得鬼子一点脾气都没有。慢慢地,他也琢磨出一点门道来,黑夜的掩护,巧妙隐蔽的潜行,精准的枪法,这便是制胜的法宝。鬼子一直找不到那个枪手的准确位置,空有力气却无处去使。机关枪倒是打得欢,但这种盲目射击,对枪手却构不成威胁,而且那个枪手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杀人杀上瘾了,竟然不慌不忙地与鬼子周旋起来。
等到黄历解决了岭下的鬼子,又向岭上碉堡里的鬼子挑衅时,赵维光差点乐出声来,这人,也太损了点,竟然没完没了,骂日本天皇来引鬼子出来。
“队长,他喊的什么?叽哩呜噜的。”一个队员在旁边低声问道。
“哦,他在用日语骂日本天皇,想把碉堡里的鬼子引出来。”赵维光淡淡地笑着,“这是激将法,日本人把天皇视为神一样的存在,是不容许别人污辱的。”
“队长,我去把那里的机关枪捡过来。”一个队员两眼放光地盯着岗楼附近鬼子掉落的机枪。
“现在不能去。”赵维光摇了摇头,说道:“小心让人一枪毙了,呆会儿再说。”
“我去联络一下?”沈栋在旁插嘴道:“他认得我,不会开枪的。”
赵维光想了想,点头嘱咐道:“好,你小心一点,联络上之后,拍三下巴掌,我们就上岗楼收缴物资。你不知道,我们游击队最缺的就是枪枝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