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平津狼烟
哦,头好痛啊月月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揉着后脑勺,脑袋渐渐清醒,她想起了刚才的事情。打了个冷战,她缩起身子,紧靠着厕所冰冷的墙,怕得要死。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有人要杀我?她满脑子问号,一时竟找不到什么思路。
不知道外面的人走了没有,呆了半晌,月月侧耳听着,静悄悄的没有动静,咣的一声,似乎是楼下的门响,吓得她一哆嗦,蜷缩起了腿,将脸埋在膝盖上,心脏呯呯地乱跳。
又过了一会儿,月月慢慢地抬起头,楼里再没了声音,从厕所的窗户能隐约听到外面的声音,有汽车声,有叫卖声,还有粗野的喝骂声,这些声音似乎给了她些生气。她不敢从厕所走出去,害怕突然再蹦出个持枪的家伙,把枪塞进她的嘴里,将子弹射进她的小脑袋。
厕所简陋而原始,大概很多北平的厕所都是这样,一只马桶,两块垫脚石,一扇窗户冲着房后肮脏的小巷,窗户边悬着一条长长的绳子。月月慢慢地站了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窗户边,轻轻地推开,将绳子顺了下去,然后爬上窗户,抓着绳子向下溜去……
黄历和程盈秋出了门,没有马上坐黄包车,而是不紧不慢地过了大街,沉着而镇定地向远处走去。干净利索,没有活口,大概要等到明天天光大亮才能被人发现,或者更晚一些,黄历心中很笃定地这样想着。
他们走过一条街,拐了个弯,进入了一条小胡同,嗯,从这里穿出去,就可以叫黄包车了。
嘟,警哨声从远处响了起来,黄历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难道这么快便被发现了?或者是别的什么不关自己的异常情况?快走,不管是不是东窗事发,离开这个地方越远越快,才最安全。边走,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将预备好的胡椒粉不动声色地撒在路上。
警哨声象在耳旁,让程盈秋心慌意乱,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失误,她不敢确定,也不敢排除,咬着嘴唇,她脚下有些乱。
“别怕,没事儿的。”黄历觉察到了,稍微放慢了些,安慰道:“不一定是冲着咱们来的,咱们做得干净,哪有那么快就被发现?”说着,他脱下了外衣,反着披在了程盈秋的身上。这样,两人的装束都有所改变,这也是以防万一的应急措施。
“我——”程盈秋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两人出了胡同口,坐上黄包车,此时,街道上的行人都加快了脚步,也有警察和鬼子宪兵向警哨的方向奔跑,乱纷纷的景象。在这沦陷的城市里,恐怖随时会降临。听警哨的声音,没准出了什么大事,再呆一会儿,可能又要戒严,又要挨家搜捕了。
虽然因为月月的报警,使得马大平的死被早早发现,但还是稍晚了一些,给了黄历和程盈秋逃脱的时间,等他们快到家的时候,城里开始戒严了。街道胡同空荡荡的,店铺和居民关门闭户,一派恐怖和萧条的景象。
开锁进屋,黄历和程盈秋赶紧换衣藏物,幸好准备工作做得到位,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两人已经洗净了化装的面容,换好了睡衣,作案穿过的衣服包成一团,和箱子一起藏进了院里的地洞中。
崔小台还没睡,虽然没告诉他具体的事情,但如何应付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黄历只是简单交代了两句,便各自回屋。
程盈秋钻进被窝,缩起了身子,好象很冷的样子。黄历以为她是害怕了,便轻轻地伸过胳膊,将她搂在怀里。没有**的感觉,只是一种慰籍。怀中的女子慢慢将缩起的身子伸展开来,情绪似乎有所稳定。
“怎么啦?”黄历突然感到肩头一股湿热,竟然是程盈秋在流泪,不由得半起身子,拉开灯,关切地问道。
“对,对不起。”程盈秋将头埋在黄历的肩膀上,哽咽着说道:“我,我没听你,你的话,那个ji女我没忍心杀死。”
黄历愣住了,他的脑子急速转动,急切地问道:“她看见你了?你和她说话了吗?”
程盈秋停顿了一下,哭着说道:“她,她看见我了,可我没,没和她说话,她跪着求,求我,说家里有,有卧病的男人,还有吃奶的——孩子,我就心软,心软了,只是打昏了她。”
黄历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么说来情况还不是特别严重,不说程盈秋化了装,就是那个ji女被枪一吓,心慌意乱之下也未必能记得清楚。再说,程盈秋没有说话,想从声音作判断,也没有根据。责怪程盈秋?这话也不好说,她到底是个女人,不是冷血无情的杀手,面对ji女的可怜哀告,就算是李振英和冯运修,也未必能硬起心肠,杀人灭口。
“好了,不哭了。”黄历想到这里,柔声安慰着,伸手给程盈秋擦去眼泪,“你的心还不够狠,作为一个女人,本来这是优点,但形势不同,在这战乱之时,有时候就必须要冷血心硬。你想想,如果你放的那个ji女提前醒过来,报了警,咱们还能顺利地跑回来吗?还有李振英和冯运修,如果有人被捕,可能还会牵扯更多的人,北平抗团都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程盈秋默默无言,眼泪似乎流得更欢了。黄历所说的这种情况不是凭空想象,而是极有可能发生的,自己的一点点小仁义,有可能给爱人和同伴带来巨大的危险,她感到非常的后悔,非常的内疚。
黄历用枕巾给程盈秋擦泪,柔声说道:“咱不哭了,再哭明天眼睛就该肿得象个桃子,别人该笑话了。”
“我,我知道错了。”程盈秋苦着脸说道:“你骂我一通,打我一顿吧”
黄历笑着将女人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安慰着。外面有警车在凄厉地叫着,但程盈秋已经不那么害怕了,她紧紧抱着黄历,那有力的臂膀给了她安全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