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历和李倩心慢慢聊着,他的措辞,他的声音,以及他的表情,使李倩心逐渐放松下来,她眼中的光华悄悄敛去,她的眼珠凝滞在黄历的眼睛上,开始变得呆滞。黄历又忍耐了两三分钟,才慢慢扬起右手来。
当黄历慢慢扬起右手的时候,坐在他对面的李倩心的右手,也开始扬起。她的右手才一扬起时,好象还有一点迟疑,但是随即,她完全照着黄历的样子,扬起了她的手。
催眠术大概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之一,为什么在经过了若干动作之后或者语言暗示后,一个人的思想,便能控制另一个人的思想,科学家至今还找不出原因,但是催眠术却又真的存在!
作为特工,如果失手被抓,很可能会受到类似于催眠的审讯,所以黄历对催眠术有相当深刻的研究。尽管他反催眠的能力要比催眠别人的能力强得很多,但象李倩心这样的普通人,中了他的催眠术却并不奇怪。
黄历知道成功了,他缓缓吸了一口气,用十分低沉的声音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倩心机械地说道:“李倩心。”
几句简单的问答过后,黄历已完全放心了,他深信李倩心已完全在他的控制之下,那么,不论他再问什么话,李倩心都不会拒绝回答。
黄历立时单刀直入地问道:“你杀过人!”
李倩心的脸上现出了一片呆滞的神色来,过了好一会,她才说道:“没有。”
黄历停顿了一下,又问道:“你帮日本人杀过人,杀过中国人!”
李倩心的样子更加呆木,象是根本不明白黄历在说些什么,只是缓缓摇头。
“你在为日本人工作!”黄历换了种方式进行提问。
“不是。”李倩心对这个问题,反应倒很快。
……………
对话结束了,黄历没有理由不相信现在李倩心所说的话,因为她正在成熟的被催眠状态之中,她不会说谎。他用一个响指结束了催眠,而李倩心醒过来并没有察觉,她已经向黄历坦1u了最秘密的内心。
“我已经能活动了,你不用来照顾我,回去休息吧!”黄历彻底放下心来,和颜悦色地对李倩心说道。
李倩心见黄历的神情没有了敌意,觉得误会终于消除了,也感到很高兴,她笑着走了出去。
黄历有些歉疚,但这种心情很快便被一种轻松取而代之,他吹灭了油灯,施展催眠术,是很耗精神的。不过,他现在终于可以安心地睡觉了。
…………………
第二天,黄历便和闻讯而来的李振英回到了北平城里,已经确信李倩心是安全的,对周二没有妨碍,他也就放心了。只是对于周二对李倩心的反应,有些不以为然。李倩心只想远离妓院这个火坑,过些安定的生活。如果周二努努力,她很可能会屈己从人,为达到这个目的而委曲求全。虽然周二年岁稍大些,但人忠厚老实,也算是达到了李倩心设定的某些条件。
但周二显然没有那样的自信和心理,对李倩心这个比年画里还要漂亮的年轻女人,他基本上是一种高山仰止的心态,因为能够帮助她而感到喜悦。李倩心一口一个大哥地叫,让他已经感到特别满足。在这方面,李倩心还是颇为狡猾,她以感谢周二的救命之恩为名,认周二作了干哥哥,让这个老实人因为有了妹妹而感到欣喜异常。
这些琐事,黄历也只是想想而已,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前世特工所使用的器材和技能,有什么是能与现在这个时代契合,给鬼子以沉重打击的东西呢?遥控炸弹,嗯,效果很好,但制造很有难度,成本也太高,光那个遥控器就不是什么人都能造出来的,反正自己不出来。至于其他的,也大多因为技术的关系而不能使用,这让黄历很郁闷。但记忆的恢复让黄历的心态有了更大的优势,新技术不行,那就用新理念新方法来与鬼子血战吧!
“老三,周二来了什么妹妹,这个联络点是不是先弃用一段时间,观察观察再说。”李振英不无担心地说道。
“也好。”黄历虽然知道李倩心不是什么日本特务,但李振英所提出的也是正常的预防措施,他没有什么正当的理由予以反对,“只是啊,据我观察,这个李倩心也是恨日本人的,如果能将她展过来,对联络点的工作也是有好处的。”
李振英点了点头,这个想法是好的,但对于组织成员的展,他们一直采取着极为慎重的态度,外围成员和核心成员之间有着很安全的界限,就怕有人被捕而引起连锁反应,使抗团组织遭受重创。而且,随着日本人的监视和一次一次的大搜捕,他的神经始终处于紧张状态,也就形成了多疑谨慎的特点。
黄历并不想太过干涉抗团的组织和活动,一方面是存着锻炼他们的心思;另外一方面他恢复了记忆,潜意识里就有了在合适的时候淡然退出的想法。
“先生,买报纸吗?”一个报童仰着脸,很期盼地望着黄历和李振英,面黄肌瘦的样子让黄历不忍拒绝,他掏出零钱,放在报童的手里,拿着报纸继续向前走。
“现在的报纸,嘿嘿,不看也罢。”李振英带着一种嘲讽的意味说道。
自从日本人占领平津后,实行了严格的新闻检查,来自于外界的消息被屏蔽了,应该说是被选择xing很强的屏蔽了。报纸上充斥了虚假的,为日本人歌功颂德,或者让中国人意气消沉的报道。
“这个东西,你可以反着看。”黄历笑呵呵地扬了扬手中的报纸,还想说几句俏皮话,却被报纸上的一个大标题吸引住了。
“满洲电影协会正在上海与支那女影星慕容凌雪洽谈合作事宜,满映女星李香兰表示非常愿意与支那女星慕容姐同台演出……”黄历皱着眉头看完了报道,慕容凌雪,现在他想起了曾经看过的电影画报,想起了她就是凌雪,竟然也来到了这个世界。
这家伙,倒hun得不错,靠厚颜无耻地剽窃邓丽君的歌曲,还有《这个杀手不太冷》的电影,竟成了名星,倒圆了她前世未成的梦想。不过,这个家伙还是那么没有头脑,竟然与日本人洽谈合作,这不是要当汉j,为日本人的侵略战争粉饰鼓噪吗?
李振英看见黄历读过报纸,神情似笑非笑地有些异样,觉得奇怪,便伸手拿过报纸,也看那篇报道。
“李香兰早就是关东军推行战争政策中的‘糖衣炮弹’,一个日本人,却穿中国人的衣服,用中国人的名字,不要脸。”李振英看罢之后,有些愤慨地说道:“看看现在的中国,一面是杀气腾腾,一面却是歌舞升平。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象李香兰那样的家伙,竟会有那么多人在热情捧场。他们难道不知道在刀光剑影中,她的歌声就是搀和了mi魂yao的葡萄酒,在麻醉人心灵的同时也消磨着人的旺盛斗志吗?还有这个慕容凌雪,如果她和日本人合作,可又多出了个汉j。”
黄历点了点头,半真半假地说道:“帮我找找这个慕容凌雪的电话,让我开导开导她,没准就能搅黄了日本人的如意算盘。”
“真的,假的?”李振英觉得黄历是在开玩笑,便也调侃道:“人家可是大明星,哪能凭你的三言两语就改变主意的。除非,除非你和她——嘿嘿。”
“别笑,我和她真的有i。”黄历一本正经地说道:“老情人的话总有作用的。”
“哈哈,哈哈,老三,你可太逗了。”李振英笑得开心,指着黄历说道:“这话你敢和盈秋说嘛,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你就吹吧!”
“切,你不信拉倒,我自己去。”黄历笑眯眯地一点也不生气。
“好了,不开玩笑了。”李振英收起笑容,说道:“关于打击日本人毒害中国人的企图,现在已经有了目标。嘿,正好,你看到前面那个胡同了吗,那里有个赌场,老板便是一个大毒品贩子,外号叫臂青龙。”
“在帮的?”黄历试探着问道。
“是在帮的。”李振英继续介绍道:“他和一个日本人合伙做毒品生意,从一个痞变成了黑老大,出入都有汽车了。”
黄历点了点头,说道:“咱俩该分开走了,我想顺道去看看。”
李振英犹豫了一下,说道:“要不改天吧,你身上没家伙,又是一个人,还是谨慎为好。”
“我又不是去惹事。”黄历淡淡地笑道:“赌场还不欢迎送钱的人吗?”
“那好吧!你心些。”李振英叮嘱了一句,转身过了街,上了辆黄包车,绝尘而去。
黄历看了看自己的装束,这是周二的衣服,算是比较新的,只是款式比较老,倒更象北平的老百姓。而且他脸上还有些伤痕,正好,要是西服革履,道貌岸然,反倒不象赌徒了。
走进胡同,便看见了赌场,不时有人进出,表情各异,有满脸急切、匆匆而进的,有如丧考妣、垂头丧气的,有满脸喜色、喜笑颜开的,尽数描绘了人世间的喜怒哀乐。
黄历不声不响地走了进去,先站在一旁驻足观看。赌徒们的眼光全都聚集在庄家手捧的宝合上。各种眼睛光是不尽相同:有布满红丝充血的,有贪婪喜悦的,有焦灼恐怖的。他们一双双眼睛瞪得滚圆,一眨不眨地死盯在宝合上。
庄家的斜后面摆着一张又高又大的檀木太师椅,一个满脸横rou的大汉叼着纸烟坐在上面,眼睛似睁似闭地盯着场内的动静。椅子后站着两个腰短刀、横眉立目维持秩序的“管事”,活象牛头马面一般。
赌桌上堆放着大把大把的银洋和钞票,当庄家双手捧着那紫檀木外罩的骰缸哗哗摇动的时候,1哄哄的人群顿时沉静下来,瞪圆了眼睛,等着一瞬间决定成败的命运。
“开啦——”宝官一声吆喝,揭开了盖子,“一、二、三,六点!”
随着他嘶哑干涩的喊叫,一个管事的用一根带细齿的长棍将赌桌上押在“大”字上的钱都拢到一起,装进了一个大筐里。蓦地,赢家喝采,输家叫骂、跺脚,自己打自己耳光。之后,又是一片重新下注的喧嚷之声,七嘴八舌,喊声是那样粗野,又是那样的令人可笑。
黄历面无表情,慢慢凑了过去,一个输得面无人色的家伙慢慢退出,正好给他腾出了地方。他掏出兜里的零钱,慢慢地押着,输输赢赢,他下的注又很,根本没人注意到他。就这么hun了一会儿,等到手里的钱输得差不多了,他才慢慢退了出来。
“兄弟,手气不顺?”一个男人凑了过来,脸上堆着笑容。
黄历扭头瞅了瞅,虽然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但心里咯噔一下子,这家伙竟然是前几天跟踪过他的那个特务。这个特务自以为跟踪术很高明,根本没被黄历现,所以才敢上来和黄历套近乎。
“嗯,今天没带多少钱,就是随便玩几把。”黄历不冷不热地说道。
赌场里总会有出麻烦的时候,有人或讹或诈,或割rou作注耍无赖,这个家伙既是特务,又是给赌场压阵的保镖。别人怕的是日本鬼子,一般时候他只要亮出特务的身分,恐吓捣1分子,要把他们送日本宪兵队,就没人敢咋乎了。特务们负责换班监视燕大,但苦于无法进入校园,一直没有什么收获。这个特务在赌场里看见了黄历,心中暗喜,以为可以展一个耳目,或者打听到一些消息。赌徒,虽然不大可能是抗日分子,但他还是存着谨慎,想和黄历慢慢相处,多多观察。
“兄弟,我看你印堂亮,不象是要输钱的样子啊!”这个特务非常亲切地说道:“我这手气背得很,都不敢上去押了,要不你替我玩几把,赢了咱们平分,输了全算我的。”
黄历笑了,这家伙想来这一套,真是瞎了眼,这么好的事情要是不答应,那岂不是脑袋秀逗了。你想钓我,我还想耍你呢!
“那我要是输了,你可别反悔。”黄历装出担心的样子,并没有一口答应。
“嘿,输就输了,咱可不缺钱。”这个特务自以为得计,掏出卷钞票递给了黄历。
黄历装出赌徒的样子,接过钞票,再次走到赌台前,吆五喝六地押了起来。一开始,黄历还装出放不开手脚的样子,押的比较,后来便瞪起眼睛,越押越大,一副急于翻本的样子。
说起来,黄历在穿越前走南闯北,在拉斯维加斯和澳门赌场也留下过足迹,对赌术也有些技巧。但这种摇骰子押大的简单赌法,他还真没玩过,而且他也不想以此财,完全是在逗那个特务。
等到钱又输光了,黄历阴沉着脸走了出来,那个特务还是笑呵呵的样子,对输钱一点也不在乎,还安慰着黄历,“没事没事,胜财乃兵家常事,咱们下回连本带利都捞回来。”
“嗯,嗯,下回一定能赢。”黄历将赌徒常挂在嘴边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这个人就是好j朋友。”特务自我介绍道:“兄弟,不是说假话啊,我一见你就特别喜欢,是个讲义气的,值得j。”
黄历1u出笑容,连连点头,“那是,在外面hun,要是对朋友不讲义气,那还算是男人吗?”
“走,兄弟,咱们出去喝两杯,我请客,你这个朋友我j定了。”特务热情无比地出了邀请。
…………………
在北平,日本宪兵队是明处的狼,虽然狂吠得厉害,得谁都想咬一口,但还是可以对付。而日本特务以及他们培养的中国特务却是躲在暗处的狗,hun迹于各行各业之中,贼眼无处不在,令人难以提防。
黄历早就有狠狠收拾这些特务的打算,但一直没有机会,借着这个叫蒋文忠的特务主动凑上来,他倒是有了一个很巧妙的主意。顺水推舟,他和蒋文忠在酒馆里喝了顿酒,算是j上了朋友。在j谈之中,黄历试探着用了用催眠术,虽然是浅尝即止,但也现蒋文忠并没有经过这方面的训练,对催眠术一无所知,比较容易控制。
要对抗催眠术,先就要知道别人在对你使用,蒋文忠根本没有觉察,这使黄历的信心大增。他并没有急于冒进,因为准备工作还没有做好,他只是在蒋文忠的潜意识里种下了一颗种子,然后逐步控制他的思想和行动。利用蒋文忠,他要给特务们一个沉重的打击。如果这样的行动能够成功,他便找到了一个对付日本人的好办法,可以更隐蔽,更巧妙,更沉重地打击鬼子。
当然,黄历认为自己的催眠术还有提高的余地,他还要多加练习和研究,使催眠术更加精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