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医院。
远远看见躺在担架床上的齐翌,老池心一揪,忙喊:“晓渝!”
姜晓渝会意,推着轮椅上前,将老池推到担架床旁边。
轱辘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护士,医生还有罗尤勇小跑着将担架床推向抢救室方向。
他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确定齐翌身上并没有缺什么零件,也没看到严重的外伤,就几处淤青而已,稍稍放心了些,但看齐翌昏迷不醒面无血色,沉声问罗尤勇:“怎么回事?老齐怎么回事?他怎么样了?”
罗尤勇脸色也很难看,乌青乌青地:“伙夫用电刑水刑折磨了他一整天,特警救出他的时候他还一直说胡话,没办法,医生只好先给他打了针安定,再送过来急救。”
嗡!
老池大脑像被重重地撞了一下,他紧紧握着拳头,青筋暴露。
他也被电过,但时间不长;水刑他也知道,很清楚那种溺水感对人的折磨有多残酷,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熬不住。
齐翌居然生生被折磨了一整天?
该死的伙夫!
他咬牙切齿地问:“伙夫人在哪儿?!”
“被抓了。”
老池的眼神变得十分危险:“我问你他在哪儿!”
罗尤勇咽了口唾沫,没敢说,岔开话题:“哥,你的伤没事吧?”
“我问你,伙夫在哪!”
姜晓渝轻叹口气:“池大哥别冲动,等翌哥醒来再说吧。”
老池咬着腮帮子,浑身颤抖。
齐翌的担架床很快被推进急救室,老池在门口待了会儿,才喊姜晓渝推他出去。
他想抽根烟冷静一下。
咻咻咻!
正在这时,他忽然听见阵阵尖锐的啸叫,不由本能抬头,瞳孔骤然扩大一圈——天边,数十道流星划过,带着短短的尾焰,眨眼间消失不见。
“东海-10?”老池愣住了:“055动手了?怎么会?老齐救出来了,没理由用这种大杀器啊……战斗很吃紧吗?难道区区一个伙夫都能逼的055动手?不对,刚刚才说伙夫已经被抓了……”
东海-10现身太让人意外,老池心里的火气也跟着飞了出去,全转化为了震惊。
听到他的声音,罗尤勇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脸色白了几分:“这这这……没理由啊,那帮不法之徒抵抗虽然确实激烈,但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罢了,根本挡不住我们……难道是贡榜?要干仗了?”
“别胡思乱想了。”姜晓渝默默收回目光,道:“只是威慑,仅此而已。”
老池不明就里:“威慑?什么意思?”
“诡影断臂的研究结果有点儿眉目了,科技含量很高,即使我们想要复刻都有不小的难度,你们不会以为伙夫区区一个不发头目能掌握这种程度的尖端科技吧?”
老池还是不懂。
姜晓渝压低声音解释地更清楚了些:“翌哥猜的应该没错,虽然小鬼在伙夫手里貌似只是制造迷信、散布恐慌、袭击目标的工具,但实际上很可能还隐藏着最为核心的目的——测试和提供实操数据。
“简单讲就是,伙夫背后,大概率有着郭嘉机器的扶持,鉴于他的白人身份,不是白头鹰就是约翰牛,东海-10的发射,威慑目的远大于打击目的,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一线的战士找到了他们和伙夫联系的实证,甚至是直接出手了。”
老池目瞪狗呆:“老齐啥时候查到这些的?他从来没跟我说过……”
“没查到,只是猜测而已。”
老池说不出话。
在智商上,他感觉齐翌和他的差距比他和狗都大,完全跟不上齐翌的脑回路。
姜晓渝不想多谈,岔开话题说:“回去吧,外面有点冷了。放心,王支队已经安排好了,翌哥出来后就会送到你的病房里。”
老池叹息:“好。”
……
天蒙蒙亮时,齐翌才被推进病房。
他仍然昏迷着,床边挂着杂七杂八一大堆注射液,身上埋了留置针泌尿系统等多脏器组织都受到了一定的伤害,不少脏器还伴有水肿甚至出血。
好在损伤程度并不太高,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什么时候能醒仍是未知数,是否会留下后遗症目前也不好说,只能跟进评估。
老池忧心忡忡,坐在床边盯着齐翌,眼眶里爬满红血丝。
他对伙夫的恨意已经突破了天际,要不是行动不便,恐怕早就不管不顾地去锤死伙夫了。qqxsnew
姜晓渝劝他休息劝了好几次,他都不听,就坐在齐翌旁边,身周气压低的可怕。
中午,王支队来了一趟,看看齐翌,又劝了老池几句,但见他不听便也没多说什么,拍拍他的肩膀便离开了。
又过了一天,齐翌还是没醒过来,老池眼睛更红了,他很慌,不停的缠着医生问东问西,但昏迷这种事以现在的医疗手段确实说不准,医生也只能予以药物和营养支持,然后持续关注着。
老池精神已经有点绷不住了,不自觉地便打了盹儿,但每次时间都不长,很快醒来继续忧心忡忡地看向齐翌。
直到傍晚。
老池正打着盹儿,忽然听见姜晓渝说:“翌哥?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老池惊喜交加,睁开眼扭头看去,看到齐翌睁开眼睛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感受到老池的目光,他缓缓回头,勉强挤出丝丝微笑,沙哑地说:“水……”
姜晓渝忙把床摇起来,给他倒了杯水,他接过的时候,手剧烈颤抖了下,盯着杯子里的水,眼中闪过惊恐地神色。
他用力咽口唾沫,脖子一仰,把整杯水灌进肚子里,五官都有一瞬间的扭曲。
被折磨了一整天,身体上的伤痛还在其次,精神上的创伤才是最严重的,看见水听到电流声,他会不受控制的产生应激反应。
反应不大,却被姜晓渝和老池看在眼中,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在他们心头点燃、爆炸。别说老池,现在姜晓渝都想把伙夫拉出来碎尸万段了。
老池恶狠狠地说:“老齐你放心,等老子好了就去找伙夫给你出气,我保证……”
“外边情况怎么样?”
老池愣住,皱眉:“你就别管……”
齐翌打断他:“说就是了,布局这么久,总得让我知道自己的成绩吧?”
姜晓渝:“先喊医生来给你检查一下吧。”
老池连连点头:“对啊,你才刚醒,赶紧让医生看看。”
姜晓渝不等齐翌回话,便拉了护士铃,护士过来看了几眼后很快喊来医生。
做了基础的检查,问一下齐翌的感受,开了验血的化验单,医生便离开了,护士过来给他抽了血。
按着臂弯上的棉签,齐翌面无表情地问:“现在能说说了吗?情况怎么样了?”
姜晓渝:“救你出来的时候伙夫就被抓了,同时确定张俊身亡,疑似为伙夫所害。
“当晚,来福酒店被攻破,聚集在四处的老千会、曹包两家以及部分趁乱蹿出去的伙夫集团不法分子四处逃亡,目前正在抓紧组织人手捉拿,不过北贡挺大,我们又人生地不熟,这项工作可能要持续很久。”
听她说了一会儿,齐翌对形势有了大致判断,轻轻点头,长舒口气:“那就好,总算是把伙夫给灭了。”
姜晓渝提醒道:“但还有老千会,他们只是派来了部分力量,核心人员都没来,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我知道,但这一次也能抓住不少人,按理应该可以揭开部分谜团。”齐翌平静的说:“就像伙夫一样,一旦暴露在我们面前,就有办法解决。嗯,小鬼的断臂研究出什么东西没?”
姜晓渝如实回答:“暂时还没有,只知道断臂的肘、腕、指关节等都被替换成了机械材料,并且有线缆附在骨骼上连接各关节,但具体的技术还没搞清楚。好在我们这次抓获了完整的小鬼,用不了多久就能破解出更多信息了。
“另外,那断臂引起了哈工大和协和医院的兴趣,他们派出了专家团队来到山江,组建了个联合实验室,正在加紧做进一步研究。”
“那就好,诡影之谜解开我们也能安心许多。”
又聊了几句,姜晓渝看出齐翌精神状态仍不是很好,再次转移话题说:“翌哥,你刚刚醒来,还很虚弱,不如再休息一下吧,等你缓过来点再说。”
齐翌头痛欲裂,恶心难忍,轻轻点头:“也好,我再睡会儿。”
于是姜晓渝帮他把床摇了回去,又看向老池:“池大哥,你……”
话没说完,她发现老池已耸拉着脑袋,早就睡着了。
四十多个小时没正经睡觉,他早已撑不下去,发现齐翌没事便再也绷不住了,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姜晓渝无奈地摇摇头,轻轻晃了晃他的肩膀:“池大哥,醒醒。”
“嗯?”老池睁眼开睛,脸上满是迷茫:“怎么了?”
“你也睡会儿。”
老池:???
你摇醒我就是为了喊我睡觉?
他整个人都懵了,好在很快反应过来,姜晓渝的意思是喊他去床上睡……
……
七天后,山江国际机场。
飞机从天而降,平稳落地,缓缓滑行至停机坪。
早有一队警卫将停机坪包围,等到飞机停稳,他们立即冲了上去,无声无息地将整架飞机围住,一个个荷枪实弹,脸色严肃。
一辆舷梯车缓缓行驶上前,舷梯与机舱门接驳后,舱门缓缓开启。
王支队率先出现,接着是拄着拐杖的齐翌和老池在姜晓渝、罗尤勇等人的搀扶下走上舷梯,紧跟着便是被铐着的伙夫和负责押送他们的刑警。
众人站稳之后,有人严肃的大喝一声“敬礼”,众警卫当即整齐划一地敬礼,王支队、齐翌等人表情一肃,举手还礼,王支队踏前一步,朗声汇报情况。
至于齐翌和老池,这帮人倒也没丧病到让俩未痊愈的伤员站在寒风之中听汇报的程度,有人带他们去休息,姜晓渝和罗尤勇也因此逃过一劫,跟着齐翌他们跑了。
齐翌坐在早先准备好的轮椅上,一言不发,在思考该怎么撬开伙夫的嘴。
这家伙嚣张嘴又紧,被抓这么多天硬是不肯开口,各种方法都用遍了,可他只是淡定地笑着,面对各种手段都毫无反应。
以沉默对抗讯问,最让人头疼,老池提议直接上电棍,但毫无疑问都被驳回了。
虽然以现有的证据足够零口供定他罪,但他掌握着太多秘密,齐翌不甘心就这样让他死,怎么着也得挖出他背后势力的线索,搞清楚他的根本动机。
何况这还关系到他和老千会为什么执着于得到齐翌,如今伙夫被抓,老千会的主要力量却依然隐藏在迷雾之中,对齐翌而言危机远未解除,自然十分关心他的动机。
他思来想去,还是想不出个靠谱的办法。
一转眼,又过了十多天时间,老池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开始做针对性的训练,齐翌已经彻底痊愈,但对水和电仍本能抗拒,喝水还好点,每次洗澡洗头的时候仍非常难受,尤其洗头,因为内心深处的恐惧反而被呛了好几次。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怕是再也不敢泡澡了……
痊愈后的他第一时间重新投入到了工作当中,成天扎在如山的卷宗里,筛查着各个民警的调查结果,想要找出蛛丝马迹,却收获寥寥,只是确定了大量的罪状,诸如拐卖人口、贩卖器官、寻衅滋事、伤害杀人等等。
伙夫似乎从未将自己的核心动机透露给任何人,或许赵硕、支祁娜和张俊三人略知一二,可他们都被伙夫给宰了……
“或许除了担心被背刺之外,知道自己大势已去,担心他们供出自己的真实目的,也是伙夫杀害他们仨的重要原因吧?”齐翌揉着太阳穴,一边猜测一边嘲讽:“想不到这家伙对自己背后的主子这么忠心耿耿,呵!”
边上的姜晓渝给他递了杯水,但齐翌没接,不着痕迹地推到一边。
姜晓渝接话说:“想要撬开伙夫的嘴太难,或许可以试试改变方向,从老千会入手——伙夫跟老千会明显不对付,他应该很乐意看到老千会被拖下水,被我们铲除。”
“试过了,没用,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这样吧,再试一试,你给姬队打个电话。”
“好……对了,上头决定在集体之外再单独表彰你和池大哥,你想好发言稿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