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祀村的村民们勉强打起了精神,虽然情绪还有些低落,但比之前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要好得多。
大家推着推车背着行李,一个接着一个朝城门内走去。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里即将要打仗的原因,这崇州城看起来萧条了许多,各家各户大门紧闭。
除了他们这些刚刚进城逃难的村民,这一路上都没看见几个人。顾仁德让大家先在这里歇息片刻,他驾着马车去城里转转看哪里有比较近的客栈,可以供他们落脚。
这个提议大家都没有意见,他们这两条腿哪里有这马车跑得快,还是按照顾仁德的建议来比较好,他们走那么远的路都累了,也不想站出来出这个风头。
崇州作为一州之首,繁华程度自然不用说,顾仁德驾着马车兜兜转转了之后,终于在离这里不远处的另一条大道上看见了相邻的几间客栈。
这里似乎是那些商贩走卒爱来的地,外头站着的都是提着大包小包的货商。顾仁德就坐在马车上往里随意的瞄了一眼,在这几间客栈当中,中间这个好运来客栈人最多,而且里面看起来也是最干净的。
那些有钱的货商们是最为挑剔的,想必他们的选择应该不会出错,就它了。
找好了可以提供落脚的客栈,顾仁德也没有多耽搁,连忙回去告诉村民们这个好消息。
坐在马车里头的顾乔脑袋晕沉沉的,早知道刚才就不答应跟着爹一起出来了。她爹这驾驶马车的技术的确还是得跟大哥好好学学,这马车走一下停一下,走一下停一下的,胃里的酸水差点没吐出来。
大伙就坐在离城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根底下,这大树根不远处就有一个小小的土地公,从这土地公面前摆放的祭品来看,它平时收到的供奉并不少。
这人嘛,越是心里不安的时候,就越想着寻点什么东西来成为自己的寄托。
田大婶一个看似与迷信并不搭边的人,头一个掏出自己包里的干粮,诚恳的拿去摆在土地公的面前,祈求它保佑自己一家平安。
说完了自己的心愿,她跪在土地公面前磕了三个响头。田大婶活了小半辈子了,也看开了,并不想求什么发财,只愿土地公保佑他们一家平平安安即可。
有了田大婶带头,剩下的妇人也有样学样,连忙掏出自己包里最珍贵的食物供奉给土地爷,有的祈祷他们一家能飞鸿腾达,也有的祈祷他们家能升官发财,但大多数都是跟田大婶一样祈求家人平安。
顾高的媳妇莲儿就是其中一个,她挺着五个多月的肚子,小心翼翼的跪下来磕了一个响头,双手合十,祈祷远在香河镇的家人能平平安安。
莲儿人如其名,整个人娇娇小小的,皮肤白皙,看起来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一样。顾高一直守在她的身边,想上前扶她起来,可又怕待会儿媳妇情绪会更加激动,双手缩回去又伸回来,来往几次,终究还是拿不定主意。
当初媒人把莲儿带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就一眼相中了这个娇小,让人能升起保护欲的姑娘。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这才迟迟不敢上手,害怕媳妇会恼了自己。
莲儿眼眶通红,显然还没有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祈祷完了之后,她用手扶着肚子刚想站起来,旁边就立马有一双大手伸过来放在她的腰间,小心翼翼的把她托起来。
看见自家相公那自责的眼神,莲儿更加伤心了,她知道其实相公是为她好,不想让她这么一个孕妇奔波劳累,可是当时她真的忍不住情绪,悲伤过度的她急于想找一个发泄的出口,结果却不小心伤害了一个疼自己,爱自己的男人。
就当莲儿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大树根那里传来了一声马儿的嘶鸣声,是仁德叔回来了。被这么一打断,她刚才想要脱口而出的话,现在又塞回到了肚子里。
“我找到客栈了,就在离这里不远的一条大道上。”顾仁德利索的下了马车,紧接着又加上了一句:“现在局势越发不明朗,咱们还是加快点动作。”
他这句话并不是空穴来风,刚才他去城中心也兜了一圈,除了客栈、酒馆之类的铺子还开着门以外,其余的那些全部关闭了。
刚才进城的难民那么多,说不定他们再慢一步,待会儿客栈就没有他们的位置了。
“听到仁德的话了没有?大家加快点动作。”里正站出来喊道。
“诶,来了来了,我们这就走。”
大伙手忙脚乱的推着推车,提着行李跟在顾仁德的马车后边。
好运来的小二大概也是头一回看到一次性来了这么多客人,他呆愣了两秒之后才上前打招呼,“请问大家是要打尖?还是要住店?”
“我们是来这里暂住一晚的,请问这房间怎么收费?”
顾仁德见大家都不出声,他向前走出一步,询问道。
当听到这伙人全部都是要来住店的,小二的嘴巴都快要咧到耳后根了。
“回客官,咱们大通铺十文一晚,下房二十,中房跟上等房一个是三十,另外一个是五十。”
小二刚一报完价格,突然想到他们这么多人,他这小小的客栈怎么能住的下?
顾大石挠挠头走到顾仁德跟李正面前,面上划过一丝羞赫,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里正,顾叔,我们一家住大通铺就好。”
现在才刚刚上路,以后这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他们手头本来就不宽裕,所以还是得节省一些。
何况这大通铺又不是不能住人,只不过是环境差了点罢了。
站在后边的村民听到顾大石先开了这个口,都向前争先恐后的喊道:“我们、我们也要住大通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