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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道七年十二月十六日,联军大营大出兵马,宁海王苏玄歌亲自领兵,以五万众攻当阳城。

其间向城内守军散布襄阳失陷的消息,以动摇周人军心。

但此等流言,并不被周人所信,对方士卒依旧坚守。

酣战一场,周人损兵三千余,攻城联军损兵过万。

期间苏玄歌与张蝉衣大战一场,最终不敌败退。

次日,联军再出五万兵,此次换成严望秋率领,依旧强攻当阳城。

此时经过一夜发酵,襄阳被围的流言渐渐传开,但信的人依旧不多。

双方又是大战一场,联军依旧损兵万余,周人损兵四千。

期间严望秋与李烟景大战,李烟景不敌败退,最终张蝉衣再度出手,终将严望秋逼退。

第三日,联军依旧出兵五万,勐攻丹阳城。

此时襄阳一线的溃兵,已有不少逃到了当阳城。将襄阳被围,后路已失的消息,传了过来。

周人当阳大营的将士听到此噩耗,顿时军心大动,不少人心中惶惶,已有败亡之相。

于是在当天的攻防战中,周人开始畏缩避战,不如前两日士气高昂,敢打敢拼。

一天攻城下来,联军依旧损兵过万,但周人损失,已然破了六千。

此战由白梦阳亲自指挥,战场之上,武安侯与张蝉衣交手,当场重创此人。

最后幸得李烟景拼死相救,这才堪堪击退白梦阳。

但经此一事,主帅重创,周军也因为这大半月来的不断交战,损兵三万余人。

此时整个当阳大营内,兵马已不足五万。

兼之后路已失,人心惶惶,眼看着距离崩溃也不远了。

于是在当夜,张蝉衣与李烟景再度会面。

张蝉衣此时的脸色有些异样的红晕。

今天白日一战,他与白梦阳交手,对方不愧是可媲美先天第二境的军神,不过片刻工夫,便将这位周人的前柱国大将军重创。

先天第一境与第二境的差距,着实有些大。

不过此时张蝉衣已然顾不上养伤,看着眼前的李烟景,他问道:“人马已经准备好了吗?”

李烟景有些忧虑的看了一眼张蝉衣,点了点头:“一共三万精兵,都已经吩咐下去,人马着甲,随时可以撤离。”

听到此话,张蝉衣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那些越人不会发现吧?”

李烟景道:“除了今晚撤离的兵马,我还留下了一万七千余人,这些人都安排在外围各岗哨,甚至外面的一些营寨人马,我也没动。

有这些人在,足可迷惑越人了。

甚至等到明日越人再度攻城,都可撑个一时半刻,不会有问题。”

张蝉衣松了口气,然后立刻道:“既无问题,那边立刻传令各部,按照原定次序,慢慢撤离吧。”

“好。”李烟景点了点头,立刻转身去做,只是心中,却莫名生出一阵悲哀。

今次他二人为了撤离,足足抛弃了大量外围的兵马。

有着这些烟雾弹与诱饵在,如今又是深夜,有天色掩护,要是还掩盖不了这次撤离行动,那他二人也就白领兵这些年了。

只是可惜了,那些留下来的士兵。

足足一万七千余人呢?

若是算上营内留下的万余伤兵,数量更是逼近三万。

这些都是能征善战的精兵,今次却被抛弃在此,着实是国家的损失。

但没办法,为了撤离此处绝地,为了回援后方,为了保住襄阳城,如今之牺牲,已是在所难免。

只盼能保住这最后的三万精兵吧。

带着浓重的忧伤,李烟景去安排撤离事务了。

于是当夜,三万周军悄无声息间,趁着夜色,便从当阳城撤离,一路往北而去。

他们为了这次撤离,也确实做足了准备。

不仅从军中挑选好手,作为斥候,撒向四方,专门截杀附近来侦查的越人探子。

李烟景与张蝉衣更是亲自出手,以先天武者的神识,搜寻那些隐藏的深的越人眼线。

如此一番行动之下,到真叫他们成功的制造了一片盲区,得以领兵退去。

等到联军大营那边,发现这里不对,派人前来探查时。

三万周兵,已然走出十余里外了。

而听闻周人已逃的消息后,早就时刻关注着周人动向的白梦阳,立刻召集众将。

“诸位,周人已逃,此时当阳城防空虚,我等可速攻之。”

白梦阳等人到齐后,立刻宣布了这个消息,然后扭头看向苏玄歌道:“宁海王,你部立刻集结,统帅所有兵马,立刻勐攻当阳城。

如今城内,只有一些周人留下的诱惑残兵,剩不下多少人。

今夜将其攻占,可能做到否?”

苏玄歌听到军令,眼睛转了转,然后出列领命到:“武安侯放心,若城内只有些残兵,本王今夜必破此城。”

说话同时,苏玄歌确实在打着主意。

‘城内周人若是不多的话,若是能攻破此城,将城中那些残兵和伤兵俘虏,然后尽数带回国内。我原本发愁的精兵,这不就自个送来了吗?’

嗯,是的,此时此刻,这位宁海王如陆渊一般,打起了那些周人战兵的主意。

毕竟城内的周人,纵然都是些诱饵,但一两万人总该有的吧?

算上那些不能移动的伤兵,那人数就更多了。

苏玄歌要求不高,只要能抓个一万多周人俘虏,然后配合他国内的那些府县郡兵,便足以整编出一支两万人的精锐战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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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这支战兵作为底子,稍稍扩编一下,弄出一只五万人的精锐不在话下。

只要能有五万战兵,再以自己实力,那么宁海国也勉强可以自保了。

至于原本的精兵十万,征战天下,这只是未来的广大愿景。

如今先解决了自身存亡,才是去考虑那些未来的时候。

而见到苏玄歌领命了,白梦阳又继续道:“周人连夜遁逃,主力此时已不在城中。这支兵马,绝不可令其逃回襄阳。

否则襄阳城高池深,再有重兵屯住,我等纵然倾尽全力,怕也难以攻下。

所以本将将亲率精锐,连夜追之。”

说到这,白梦阳看着严望秋道:“南海王,等下我便率麾下三万兵马,先行一步,追击周人。

但为了以防万一,南海王也请动员部众,稍后我一步,领兵追来。

最后我等共同会师于襄阳城下,与长沙王合兵,共破此城。”

相比于白梦阳的朝廷精锐,严望秋麾下的普通民夫,虽然经过这大半月的惨烈厮杀,已经历练出了一点军队模样,有了些凶悍之气。

但仅此依旧不够。

没经过训练,不明白队伍,甚至身体素质都跟不上。

这样一支军队,你指望他趁夜追击,是根本行不通的。

所以如今追击的职责,只能落在白梦阳麾下的,三万朝廷精兵身上了。

至于严望秋的兵马,只能让他们慢慢行军,从后面跟上了。

严望秋没苏玄歌那么多心思,此时看到周人遁逃,破贼机会已经到来,心下高兴,当即回道:“武安侯放心,本王这便回去召集兵马,稍后便可出发。”

白梦阳微微点头,然后看着营帐内兴奋的众人,朗声说道:“诸位,今次周人已败,襄阳震动,此乃百年难遇之良机。

我等南人,能否攻破襄阳,能否打得北人不敢南顾,便在此一遭了。

击破襄阳,攻克此郡,则周人损兵二十余万,战死一位柱国,南部防线大开。

周国南阳、汉中诸郡,皆受我兵锋威胁,可任由我予取予求。

届时别说收复西川郡了,周人再丢一二郡,也都非不可能。

到时周人损兵折将,连失国土,受此重创,将再无力南侵。

我等北部威胁,也将迎刃而解。

此关乎我的兴亡存失,关乎百年大计,还望诸君奋勇戮力,与我共破周人。

为子孙后代,打下百年太平。”

帐内众人听到此言,皆不由热血沸腾,慨然道:“我等愿随将军,破灭周人,为子孙后代,打下百年太平。

白梦阳大笑一声:“那好,既如此,诸君执行军令去吧。”

至此,军议落下。

随后,苏玄歌返回自己军营,开始召集营中剩余的五万余兵马,把人全都唤醒,开始又一次领兵攻城。

严望秋也在召集部伍,不过经过大半月奋战,他手下剩余的兵马确实比苏玄歌少了许多,只剩下将将四万人。

并且这些人士气低下,厌战情绪浓厚,已隐隐有着不稳。

好在此时传达军令,告知她们周人已逃,此次事前去追击的。

这些士兵总算才没有爆发出来,反倒开始欢呼。

周人已经逃了,这不就是意味着,他们不用再冒险攻城,不用再担忧着自己,会不会死在残酷的攻防战下。

反而周人已经丧胆,那他们便可痛打落水狗,趁势追击,然后在途中捞一笔。

嗯,就是捞一笔。

别指望这个年月的士兵,有多么崇高的理想。

那些久经训练,有着军纪约束,同时军饷按时发放的正规军还好点,只要军法执行严格,多少能够做到不扰民。

但那些被强拉而来的民夫,本就没有军饷一说,又要冒着巨大危险卖命拼杀。

到打了胜仗后,你还不让他们去抢劫捞一笔,这是真的不把人当人看啊?

信不信就算你是先天,是国王,人家逼急了,也敢站出来咬你一口啊。

所以这个时候,南海国的众多士兵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这一路追击,路过城镇村落,能抢多少银子财货,能睡多少娘们了。

嗯,大头兵们的愿望,就是如此的朴实无华,简单直接。

不提南海、宁海二国这边在动员士气,在开展军议之前,早就开始调集兵马的朝廷一方,在军议结束之后,就已经聚集了三万兵马。

于是武安侯亲自领兵,领着他们就寻着周人撤离的痕迹,一路向北追击。

如此奔袭一夜,总算在七十里外,大军先锋骑兵,追到了周人一部兵马。

没得好说。

白梦阳亲自冲阵,一个照面,就击破了这只千余人的兵马。

然后询问俘虏,得知其他周人方位之后,又继续领兵前进。

这一路又是追击三十余里,期间连破周人五支兵马,击溃俘虏五千余人。

最终在荆门府最北的长林县,追到了暂时屯于此地,收拢当地兵马的张蝉衣。

随后双方又是一场大战,张蝉衣还是不敌,又是被白梦阳打的重伤遁逃,最后命悬一线,领着千余残兵,总算是逃出了一条生路。

但其手下万余兵马,却是都丢在了长林县。不是被击溃逃散,便是被斩杀俘虏。

而到了此时,一路追击两百余里,虽然白梦阳依旧生龙活虎,但他麾下兵马,一日一夜的追逃,却已经疲困至极了。

因此哪怕再是不愿,白梦阳也只得停下追击,一边派人去搜抓散落的周人,一边在长林县屯住休养,等待严万秋的后续大军。

这一路追杀,他击溃俘虏周人近两万,途中更是连克两县,收获已然极大。

剩下那些周人纵然逃回去,顶多也就万余残兵,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更何况,我还有后手。”

白梦阳目光望向远处,那是北方,是襄阳城的方位,迎着中午炽烈的阳光,不由自语:“信使前几日,应该就已经抵达长沙王处。眼下就看这位让人心惊的后辈,能给我带来什么惊喜了?”

站在长林县的城头,这位武安侯心中,又是期待,又是忧虑。

……

襄阳城南二百里处,石梁山。

陆渊站在山林中,看着下方从官道上,仓皇逃去的百余名周兵,不由道:“这应该是第三批周人了吧?”

旁边跟着的一个将领道:“回大王,是第三批了。”

陆渊点头:“有这么多周人溃兵,从丹阳方向逃回来。看来前线丹阳战场,周人已败,武安侯先前传信于我,让我看住此处,果非虚言。”

旁边将领道:“周人应该是败了。不过一连三波溃兵,都只有百余人。我等守在此处,也不知能不能等到大鱼。

别大鱼没守到,还放过这些小鱼,这就白忙活一番功夫了。”

陆渊闻言,不由笑道:“无妨。我已令人,在石梁山后百里外,一共水陆三条道上分别设伏。

这些周兵从这里过去了,后面还有好几道埋伏,他们逃不了的。

我们这处主力所在,是用来埋伏大鱼的,此时可不能暴露。”

前几日,陆渊收到白梦阳的信,说联军近日内会发起勐攻,打算一举击破当阳城。

让他在这后方布置一下,拦截那些周人逃兵。

得到信后,陆渊立刻便留杨景在襄阳城外,领着兵马,继续围困此城。

而他本人则领着一万战兵,南下石梁山,于这一带设伏。

如今等了四五日,总算是等到了周人溃兵。

不过先前过去的,都只是百余人规模的溃兵,人数太少。根本不值得他亲自领着,埋伏在石梁山附近的五千主力动手。

这些溃兵,自有后面埋伏的数股人马料理。

陆渊真正看上的,还是周人的主力。

‘这次不趁着这个大好机会,捞个万余周兵,那才是白来一趟了。’

他心中这般想着,随后便见远处大片烟尘升起,前方官道上,一条长龙往此而来。

“吩咐下去,大鱼来了,都给我准备!”

见此一幕,陆渊倏的起身,立刻下令。

瞬间,附近两侧山岭,五千余伏兵张弓搭箭,举石檑木,随时准备动手。

……

大军簇拥中,张蝉衣坐在一辆平板马车上,脸色白的吓人。

两日前,他再次与白梦阳一战。

本就深受重创的他,再与那位武安侯交手,自然远非敌手,只是撑了片刻,便吐血而逃。

而此次受创,令他一身伤势,变得愈发严重。

如今体内多处经脉断裂,甚至右手臂骨粉碎了,不能再用。

浑身真气,也因为经脉阻塞,能用者不过十之一二。

这种种伤势下来,这位前柱国大将军,先天宗师,可以说一身实力,保存连十一都不到,可以说是虚弱至极,凄惨无比了。

但就算是如此虚弱,张蝉衣还是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在逃出长林县后。又在襄阳府南部几县,收拢了当地留守的一些驻军。

最终与他一同逃出来的残兵汇合,整编出了近万兵马。

此时张蝉衣便带着这些好不容易留下的家底,打算撤回襄阳城,帮助守住这座南方重城了。

“唉,经此一战,我军损兵十余万,还战死了一位柱国大将军。国朝受此重挫,没个十年,怕是难以恢复元气了。”

坐在车上,张蝉衣一边咳嗽,一边用仅存左手捂着嘴,掩藏着其间的血迹,同时心中忧虑着想着国事。

然而后就在这时,周围顿时一声爆响。

两侧山岭间,顿时金鼓齐鸣,木石乱落,箭失飞来。

一声声呐喊,从山上响起。

而山下正在通过山谷的周人士兵,猝然遇袭之下,本就士气低落,人心惶惶,他们顿时军心大溃,朝着四方而逃。

“站住,都不许逃,都给我留下来杀敌!”

张蝉衣见此一幕,顿时目眦欲裂,整个人一个飞跃而起,横在半空,一身白光耀眼,仰天怒吼。

然后,还不等他收拢兵马,抵抗突袭。

远处一道赤红光芒飞来,烈火耀耀,同时耳旁一道雷响,瞬间充斥了这位柱国大将军的心灵。

红白两色光芒碰撞,天空火焰与白光交织,期间又有雷音生起,甚至看到黄色尘土流露,短短十数息后,这些异象又消失。

而后陆渊立于半空,双手提着一具已经有些破碎的尸体,看着下方众多周兵,大声喝道:“尔等主将已死,丢兵卸甲,降者不杀!”

“丢兵卸甲,降者不杀!”

他会下众多将士见此,一个个不由士气高涨,大声齐喝。

而那些周兵,见到连张蝉衣都死了,心中再无丝毫抵抗意志,全都扔下兵刃,跪地求降。

弘道七年十二月二十二日,长沙王陆渊于石梁山设伏,当场阵斩周国前柱国大将军张蝉衣,然后收降周人七千余,再得一场大胜。

至此,自归连云后,周人又一位先天宗师殁于他手。

同月二十五日。

与张蝉衣自当阳突围后,受命前往襄阳郡西南竟陵府一带,收拢当地兵马的李烟景。

在数日努力之后,终于领着沿途收拢来的两万余兵马,撤回了襄阳城。

二十七日,白梦阳领着七万大军,与陆渊会师于襄阳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