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腾的话让众人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虽然知道张绣既然敢带人前来堵截，未必就没有后手。但眼下，他们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只是郭嘉此次历时数月，不断地推演才想出了这个完美的计划，再由张绣这个凉州的战神亲自执行。甚至曹操都为此，狠心拿出了一大堆军屯的名额。
这么多的因素下，岂容马腾说逃就逃？
一路东躲西藏，好不容易走出了朔方，还未等马腾辨明方位，就听斥候来报，说他的侄子马岱和手下小将庞德，率领数百残兵，正向此地逃来。
马腾心中一惊，自己在出征前，曾安排马岱坐镇大本营，一应家小皆交由他照料。可如今，侄子却带着数百残兵逃到了这里，那自己的老家……
果然，灰头土脸的庞德与马岱刚一被带到马腾身边，眼泪立时便流了出来。
“叔父，全完了，张绣那厮带着韩遂的兵，趁叔父离开，突袭了槐里。我等本欲坚守，谁知那贾诩又在城中安插了内应。
如今槐里失守，家小皆陷在了城里，若非令明将军拼死相救，小侄也难再见叔父之面矣。”
言罢，早已泣不成声。一旁的马超大急，正欲详细询问，不料马腾却突然大叫一声，竟是一头栽下马来，昏了过去。
身旁众将大惊，急忙冲上前来扶起了马腾，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背，好半晌，马腾才悠悠转醒。看了一眼身边众人，突然放声哭道。
“完了，全完了，槐里一失，我等无家可归矣。”
马腾不明白，明明一个月前，自己还是整个凉州最大的军阀，天下间数得上号的诸侯。为何仅仅一次出征，自己就变成了丧家之犬呢？
“父亲，如今二弟（马铁）他们俱都陷在了城中，我等该如何是好？”
向来自恃勇武天下无双的马超，此刻也慌了神。见父亲只顾痛哭，也拿不出个主意来，便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马腾经过方才的一通发泄，此刻也稍微理智了一些，不过仓促之间，他也拿不出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只得将目光投向了庞德。
“令明，如今局势危如累卵，你觉得我等该当如何？”
马腾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勇武远高于智慧的人，自家儿子更不用说，莽夫一个。
眼下，也只有问庞德了，他虽年龄不大，可向来喜欢思考，至少，比自己要强的多。
庞德闻言，眉头瞬间便皱了起来，半晌，才苦笑道。
“主公，请恕末将直言，眼下我等不过区区五千败军之师，不管是凉州的贾诩还是并州的张绣，都不是我们能抗衡的了。为今之计，要么归降曹操，要么远遁他处，徐图良策。”
“庞令明！莫非尔想叛主不成？我等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全都是拜曹贼所赐，如今你却劝吾父归降，当我马孟起长枪不利乎？”
“闭嘴！”
马腾疾言厉色的冲着马超怒斥了一句，随后便回过头，严肃的朝着庞德抱了抱拳道。
“令明所言极是，然则某与曹贼有不共戴天之仇，韩遂、张绣和贾诩他们，吾也迟早要和他们讨回这笔账。因此，降是不可能降的。
不过，令明乃是将才，与曹操也并无大仇。此番，更是拼死护着伯瞻（马岱表字）突围，对我马腾已然是仁至义尽了。
所以，你还是去向曹操请降吧，不必陪我去送死。”
“主公！”
庞德一听这话，立刻便跪下道：“德不过一无名小卒，蒙主公器重，委我以兵权，更以家卷相托。如今德护主不力，本就罪该万死，又如何能背主投敌？”
马腾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非是将军负我，乃我负将军也。”
可无论马腾怎么说，庞德都只是下跪不语。马腾见他坚定，长叹一声后。便也不再提及此事。
其实马腾这话，一半是出自真心，一半也是在试探庞德的心意。他心里已经大概有计划了，可如今手下兵微将寡，若是人心在不齐，那还玩个屁？
要是庞德真有投降曹操的打算，那没的说，马腾就要带人去攻打贾诩了。反正都是死，这样的死法起码还比较有尊严。
索性，庞德到底是个忠义之人，这样的话，自己就还有一线生机。
“令明方才说的对，我等如今方遭大败，绝不可与曹贼硬拼。为今之计，也只有去徐州，投奔刘皇叔了。”
马超三人一愣，随即恍然。如今天下最大的三位诸侯当中，曹袁皆与己方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眼下也唯有刘备，才能护得住马家了。
至于说刘备会不会收留自己等人，这个问题倒是不用考虑。毕竟刘皇叔当年连吕布那个二五仔都肯收留，自己的名声就算再差，还能差的过吕布吗？
再说了，当年董承等人衣带诏除贼时，自己虽然人远在西凉，好歹也是远远挂了个名的。就冲这一点，他刘备就不能拒绝自己的投奔。
可问题是，自己该怎么去刘备的地盘呢？
“叔父，我等若是要投奔刘皇叔，要么就借道汉中，经上庸之地入荆州。要么就穿过司隶之地，一路直达宛城。可这两处，均不好走啊！”
汉中自不必多说，张鲁这些年除了怼刘章以外，对其他人基本就是无视状态。自己骤然带兵过去，人家未必就肯答应借道。
第二条路更加危险，穿过司隶之地直达宛城，这条路其实就是当年张济与贾诩走过的路。
不过眼下，这些地方可都是曹操的地盘，这般深入敌腹的行军路线，一个不小心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马腾也知道如今没时间犹豫了，稍稍沉吟了一番，便果断的下了决定。
与其将性命寄望于张鲁的善心，还不如拼上一把。司隶之地本就因为董卓的原因而人烟稀少，曹操在此处的驻兵也不多，自己未必就没有机会。
只是那贾诩素来多智，自己若是就这么去司隶，估计很快就会被他给堵住。保险起见，还是提前做些准备为好。
马腾眼珠一转，开口对马超吩咐道。
“孟起，你与伯瞻带大部队去宛城。记着，路上要多听令明的话，且不可意气用事。”
“那父亲您呢？”
“吾领一小队人马，故作疑兵前往汉中，将贾诩和张绣的目光都抓在我身上。这样一来，你们那里也能安全一些。”
马超闻言，登时开口反驳道：“父亲此言差矣，还是您来统领大军，汉中由我去吧。”
一旁的庞德也争道：“不可，主公与大公子皆万金之躯，岂能以身犯险？汉中还是由末将去吧。”
“叔父…”
见三人争了起来，马腾眉头一簇，冷声打断了他们的话。
“好了，吾意已决，尔等不必多言。如今追兵不远，不可再空耗时间，听令行事即可。放心，待吾在汉中饶一圈后，便直入上庸，说不定比你们还到的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