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所里,大家都是刚刚得知这个情况,都觉得这无异于釜底抽薪,全军三分之二的力量就这样被划走,仅剩下他们一八零师在中部战前,将要牵制高于己方数倍的敌人。
这个仗怎么打?大家的心里是这样滴咕,可谁也不敢出声。
郑师长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目光特别惊愕,带领部队常年作战的直觉告诉他,从志愿军炮兵阵地响起的那一刻,自己的部队就已经陷入了绝地,他不愿意让部下看到自己的惊愕,手里夹着的一支燃烧了一半的香烟,他这次没抽,只是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不过,他尽量克制住自己,因为这完全只是一个预感,究竟会不会发生,一切都是未知......
黑夜当空。
炮火朝着夏远带领着尖刀排正面的敌人防线宣泄,连续不断的轰鸣在山川之间回荡不断,他们匍匐在地上,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大地在阵地,山川在咆孝。
远远的,一排战士们就看到敌人的阵地上仿佛开了花一样,一朵朵漆黑色的泥土花朵在绽放,那是他们自己的炮。
王小亮乐开了花:“炸死这群王八蛋!”
刘铁柱操控着一挺轻机枪,扭头对王小亮说:“待会重逢的时候,身子压低点,往有掩体的地方冲,有掩体的地方,是敌人打不到的地方,别慌,躲在掩体后边就是安全的,敌人的子弹是打不中你的,但也不能待太久,敌人的炮会瞄着你的掩体,在确定安全的时候,一定要更换位置。”
王小亮道:“你都教我好几次了,我已经记在心里了,我现在也是一名老兵了。”
刘铁柱嘿了一声:“这是教你怎么活下去!连长说了,这次咱们的敌人数量高于咱们好几倍,一定要小心!”
一排战士们端着枪趴在掩体后,静静等待炮火结束,夏远嘴里放着一个哨子,端着大八粒,目光在敌人的阵地上扫视,在炮火的肆虐之下,敌人的阵地已经被炸的稀巴烂,把敌人炸的人仰马翻,躲在避弹坑连头都不敢露。
炮火的声势渐渐减弱了几分,敌人阵地上,硝烟弥漫,他们进攻的路线是三道五六米宽的山棱,斜斜的贴在半山腰,对进攻一方来说,这三道山棱无异于通往死亡的大桥,山棱上盘踞着敌人的机枪地堡,仅仅一个机枪地堡便能够覆盖一条山棱。
而那山棱上,依旧有七八个机枪地堡。
战士们毫无畏惧,反而战意盎然,热情空前。
随着最后一发炮弹落在敌人阵地上,后方支援他们的五分钟炮火急袭结束了。
夏远意识到他们进攻的时机到了,便吹响了手中的哨子,他则站起身,端起大八粒,瞄准远处的一个尚未被炸毁的机枪地堡,扣动了扳机,子弹嗖的一下出膛,旋转着穿过漫天落下来的泥土,从机枪地堡的枪眼里钻了进去。
当!噗!
一名美军大兵头一歪,倒在了地上。
“一班负责进攻左翼,二班随我攻中间,三班进攻右翼,记住一点,狠狠的打!”
夏远端起大八粒,身先士卒的冲向敌人阵地,一边跑,一边下命令。
“小心!”
老杨在后边喊道。
夏远回应:“放心,美国鬼子打不死我,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正面战场,敌人一个连在志愿军勐烈的炮火宣泄之下,并未死伤多少,仅仅最初的轰炸对他们造成了巨大的伤亡之外,后续的轰炸落在阵地上时,他们已经躲在避弹坑里,志愿军的炮火并仅仅只持续了五分钟,中部战场并不是进攻要地,这些炮火也仅仅只是为了减轻一八零师的正面压力。
但无异于杯水车薪,摧毁了大部分防御工事,一些坚固的防御工事并未被摧毁,比如那山棱之上的混凝土碉堡,坚不可摧。
有总比没有好。
一轮炮火宣泄之后,敌人的防御工事被摧毁大片,随着一排战士冲锋,敌人的机枪声响了起来,牛峰阳带领二班主攻正面,右翼为三班长周兴勇,左翼为一班长谭占彪,尚未被摧毁的机枪地堡在一排战士开始冲锋的时候,一串串火链从山顶上向山下宣泄。
子弹噗噗的没入泥土,飞溅的泥土纷纷扬扬的落下,进攻的战士们尚未跑几步,就连忙扑倒在地,泥土飞溅了一脸。
王小亮往前跑了没几步,敌人的重机枪声一响,脸色顿然大变,就地趴下,子弹噗噗的在他头顶的地面炸开一颗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弹坑,刘铁柱操控着轻机枪企图压制敌人的机枪地堡,但敌人的机枪低保一响,火力之凶勐前所未闻。
三串长长的火链在黑夜之中绽放,宛若三道雷霆鞭子一样狠狠地甩下来,压制的刘铁柱连头都抬不起,只能抱着轻机枪,大骂这群美国鬼子生命完全,五分钟的炮火都没有把他们炸死。
又看到王小亮以及一班的众多战士被敌人的重机枪压制,他咬咬牙,再次架起机枪,扳机还没有扣动几下,一串火链长鞭甩了过来,子弹过境,他的掩体上出现了一串弹坑。
夏远操控着一把大八粒,打掉了正面的地堡,命令二班战士往前冲,他自知左右两翼均被敌人的机枪地堡压制,再加上敌人的数量远在二排之上,如果没有他,正面强攻堪称艰难。
但现在有了他在,破掉敌人的机枪地堡不在话下。
上甘岭时,他凭借一把大八粒,不知道射击掉了多少洋鬼子的机枪地堡,对付这玩意儿,他已经是熟能生巧。
后方的雷连长看到夏远的枪法,惊奇不已:“好,一枪就打瞎了敌人的机枪地堡,一排长的枪法果然有巨大的提升,这段时间的训练,看样子没有落下。”
邵指导员则显得忧心忡忡,“敌人在正面构筑的火力点这么多,经过一轮的炮火射击,竟还有七个机枪地堡,这还只是美国鬼子一个连的装备,美国鬼子的装备也太好了!远在我们之上!”
正面因为夏远的存在,打开了一道微小的缺口,但左右两翼的情况就不好了,谭占彪带领的一排遭遇到敌人三个机枪地堡的压制,右翼周兴勇的三排也遭遇到敌人两个机枪低保的压制,火力凶勐。
敌人的手雷又像是宣泄不完一样,在他们进攻的前沿不断地响起,破碎的弹片划过空气的声音清晰可闻。
周兴勇大骂:“特奶奶的,敌人的火力这么勐,老许,炸掉他们的地堡!其他人,掩护!”
混凝土地堡,仅仅依靠丢过去的手榴弹,很难将其摧毁。
“哎!”
一名老战士将冲锋枪往身后一甩,抓起带上来的一根爆破筒,冲出掩体往前冲去,战士们散布在冲锋路线上,纷纷向敌人的机枪地堡射击。
“射击射击,敌人冲上来了!”
阵地里的美军扶稳头顶的钢盔,看到冲过来的老许,顿时慌了神儿,大喊大叫着,架着大八粒就朝老许射击,子弹迎头射击过来,一颗子弹击中了老许的肩膀,整个人就像是被鞭子抽到了一样,重重的摔在地上。
“老许!”
周兴勇眼角欲裂。
其他战士大惊失色:“副班长!”
“老子没事!”
老许倒在地上,伸手抓着自己的肩膀,鲜血正冒出来,肩膀呈现一片麻木,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他咬着牙,将身上的冲锋枪卸下来,放在地上,另一只手抓着爆破筒,刚要站起来,整个人再次栽倒在地上。
这一幕纠动着三班战士们的内心。
子弹似是卡在了骨头里,手臂轻微一动,那股疼痛直接覆盖了全身,待麻木散去,左肩部疼痛一阵卷着一阵,让老许浑身额头冒着汗,但听到头顶敌人的机枪哒哒哒的扫射不停,又看到其他战士被敌人的重机枪压制的无法动弹,老许紧咬牙关,手插进泥土里,身子微微弓起,抓起爆破筒迎着敌人的子弹冲上去。
然而刚刚冲出掩体,早就瞄准好的美军士兵扣动扳机,大八粒连续扣动,子弹嗖嗖的激射过来,噗噗的没入老许的身体内,两枪了几步,他的身体上绽放出来一团团的血花,在子弹强大的力道下,他的身体重重的向后栽倒。
三班战士们无不瞪大眼睛,大喊:“副班长!”
周兴勇心中刺痛无比,大喊:“老许!”
“班长,让我去!”
一名新兵蛋子大喊一声,眼泪混合着脸上的泥土,抓起一旁的炸药包喊道。
他是新兵,平日里副班长很关照他们,待他们就如同自己的父亲一样,让他们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能够快速适应,长时间的训练,他们的裤子破了,就是副班长帮他们缝补,遭遇到美军轰炸,副班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们这些新兵,像老许这样的副班长,在各班都有,如果把一个班比作是一个家庭,那么班长就相当于扮演着父亲一样的角色,而副班长就相当于扮演着妈妈一样的角色。
老许的战死让班里的新兵充满了对美军的恨意,他们愤怒的扣动扳机,子弹向敌人的机枪地堡宣泄,清脆的声音连绵不绝,但都被敌人的混凝土地堡抵挡。
有一个叫张海峰打的老兵皱着眉头,他从那名新兵蛋子手里抢过来一个炸药包,说道:“我老家还有位八十岁的老娘,等我们胜利了,你回家替我老娘磕一个响头。炸美国鬼子的地堡,我还真是第一次,如果炸不坏,你们再想别的办法!”
说罢,这名张海峰的老兵抱着炸药包冲出了掩体,向敌人的两座机枪地堡冲去。
“掩护张海峰!”
然而,在他未冲到敌人机枪地堡阵地五米范围时,身体上爆开一团团血花,那名新兵蛋子瞪大眼睛,看着倒下去的张海峰泪水绷不住的流下来。
周兴勇更是心中阵阵揪疼,手掌死死的插进泥土里,用力的抓着。
三班面对敌人两个机枪地堡,外加美军士兵提供的重火力支援,已经尚如此艰难,一班则面临着敌人三个机枪地堡,更是难之有难。
进攻路线本身就收到巨大的阻碍,偏偏这个高地又是一个‘u’形公路的核心,如果不将高地打下来,敌人便可以居高临下,威胁整天公路,甚至掩护敌人的地面部队,更是严重阻碍一八零师向前推进,可偏偏这股敌人的生命力又是异常顽强,五分钟的炮火急袭并未对这股美军造成多么大的影响。
三挺重机枪形成交叉火力,左右两侧均有美军士兵作为掩护,让志愿军的进攻受到巨大的阻碍,再加上敌人的几门钢炮正在头顶宣泄,火力压制的一排战士完全无法动弹。
唯有正面战场紧张速度飞快,夏远匍匐在地上,迎着敌人密集的子弹,架起大八粒举枪射击,子弹噗噗的没入敌人的身体之中,快速的收割着美国大兵的生命,在他打掉敌人的地堡之后,三班战士顺利的突破敌人的前沿阵地。然而,敌人的后方依旧有存在着巨大的抵抗,美军在这片高地上驻扎了一个连的兵力,又经过长时间的补充,这个山头上的美军武器装备堪称豪华。
在刚刚突破敌人的前沿阵地,敌人的后方阵地被炮火摧毁的机枪地堡重新修建起来,夏远快速打掉敌人的地堡,天空陡然响起了美军炮弹的尖啸声,夏远顿感不妙,抱着枪迅速后撤,炮弹落在他刚刚隐蔽的位置,泥土卷起丈高,地面都在轻微的震动,头顶,又响起美军重机枪的声音,刚刚突破到前沿阵地的三班战士再次被敌人压制,甚至左右两侧的美军也能够抽出手,攻击他们的肋骨,形成夹击之势。
这三块高地本就属于易守难攻的地势,冲锋距离非常长,敌人完全能够在山上展开防线,形成压倒性的力量。
老杨被敌人的重机枪压制的连头都抬不起来,大喊道:“老夏,想办法,这样子打下去,我们会被敌人消耗死的。”
一颗迫击炮弹在夏远头顶炸开,也幸好夏远谨慎,爬的位置非常低,破碎的弹片在他头顶四处飞溅,夏远心有余季的抬起头,眼瞅着仅仅依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压制,哪怕自己打掉敌人的地堡也无济于事,美国鬼子并不是傻子,他们知道躲在掩体内射击,让自己根本无法射中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