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从张子凡还有陆林轩口中得知过李穆的事情。
不良帅以他的血脉开启龙泉，说明对方同样是李唐皇室的后嗣。
只不过，这身血脉，不被袁天罡认可。
联想到对方曾经的行为，女帝眯起凤眸，“你来岐国，想做什么？”
李穆坦然说道：
“如今监国势大，围剿天下不良人，只有岐王敢于对抗，不良人希望与岐国结盟，共同商议未来出路。”
女帝嘴角掀起一抹冷笑。
“我虽不喜李嗣源，但对你同样没什么好感，我为何要接受你的结盟？”
李穆默然，身后的张豹握紧蛇矛，随时准备冲杀出去，营救李穆。
然而，在众目睽睽之下，李穆从马上下来，对着城门深深一礼，将腰弯的很低。
“我为之前的事情道歉，但如今形势危急，不良人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还望岐王能不计前嫌。”
女帝嘴角的冷笑渐渐收回，直直盯着李穆。
看了许久，她方才转过身。
“放行。”
“是！”
城门士兵这才缓缓将城门打开。
李穆直起腰身，抬头看向了女帝的背影。
“走吧。”
他牵着马，带领着一众不良人，朝着城内走去。
幻音坊的侍卫将他们带到一处安置之所，随后对着李穆说道：“岐王让你一个人来。”
李穆对着身后的不良人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不要担心，随后跟着侍女前往岐王府。
岐王府内。
李穆一个人坐在座位上，身前是一杯已经凉了的茶。
“怎么，殿下不喝，是嫌我这茶太凉，还是怕我下毒啊。”
女帝缓缓从帘幕后面走来，刚才她一直在观察李穆的一举一动，但是什么也没观察出来。
“李穆见过岐王。”
李穆丝毫没有因为对方叫自己殿下而自傲，直接起身对女帝恭敬一礼。
这下直接给女帝干沉默了。
她倒是未曾想到，这李穆现在如此“卑微”。
明明之前多么狠辣的一个人啊。
生死之际会改变一个人，还是说，对方是一头藏着獠牙的凶狼，时机未至，便不张嘴呢？
“你收服不良人，意欲何为？”
女帝也不绕圈子，直接问道。
“何来收服一说，我只不过是顺路救下了他们，愿意跟我的就跟着，不愿意的我也不强求。”
“说的倒是轻巧，如今天下皆知是李星云诛杀了不良帅，那些不良人恐怕对李星云恨之入骨吧？”
言下之意，你此举是否又是要对李星云不利，还是说，你又想登顶那个位置？
李穆默默说道：“此事自然是误会。”
“不良人有我约束，不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
“不会？”
女帝突然冷笑。
“那我若是这样呢？”
她身影一闪即至李穆的身前，直接一拳轰在他的胸口。
砰！
李穆的身影倒飞而出，还未落地，又被女帝一把拎住脚腕，随后狠狠往地上一砸。
最后，女帝一脚踩在李穆的胸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如此，殿下依然不会做出违逆之事吗？”
李穆忍不住咳出一口鲜血，脸色涨红。
女帝踩在李穆胸口的脚越发用力，眼神中带着一丝杀意。
李穆紧闭着嘴唇，目光直直回望着女帝。
“不够劲，再用力.......”
他咬着牙说道，眼神中没有一丝惧怕。
女帝眯了眯眼，最终收回了脚。
“咳咳！”
李穆从窒息的感觉中回来，撑着地面疯狂咳嗽。
“记住你说的话，若是让我发现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我定斩你头颅！”
女帝说完这一句，便离开了岐王府。
李穆缓过劲后，踉跄地站起身。
“这就是岐王的实力......果然还差的远啊。”
他端起那杯凉茶喝了一口，随后面色一滞。
怎么有股酸味.......
这什么东西啊？！
李穆放下茶杯，默默转身离去。
初临岐王府，被百般刁难。
这笔账，他记下了！
日后有机会，一定要狠狠回报回去！
“殿下！”
回到住处，张豹立刻凑了上来，他们都看出李穆受了伤。
“无妨。”
李穆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无碍。
“现在岐王暂时同意了我们的计划，让所有人好好休息一下吧。”
众人一路上风餐露宿，在晋国境内，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
如今总算来到岐国，可以休息休息了。
关武领命，下去安置不良人，张豹站到门外，继续充当李穆的护卫。
周乾去岐国商市打探情报，房间里剩下刘易和李穆二人。
“殿下，你可看出岐国如今的忧患？”
刘易给李穆倒了杯热茶，同时问道。
李穆接过茶水，润了润嗓子。
“监国为其一，漠北为其二，天下大势，为其三。”
李穆缓缓说道。
监国李嗣源自不必多提，漠北最近虎视眈眈，却是鲜有人知晓。
而天下大势，又更非是寻常人能看穿。
刘易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后带着感慨点了点头。
“殿下所言无误。”
“你可有对策？”
李穆回问。
“监国势大，又占据人心，目前不可与之相抗，漠北凶悍，若是举国之力南下，非岐国一国可敌，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生，逆之者亡，留给岐国的选择，其实并不多......”
“唯有投靠李嗣源，才是岐国最佳的选择。”李穆这时说道。
“但岐王不会臣服。”刘易补充。
“所以，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利用岐国和监国对立的局势，见缝插针，保全不良人，等到局势进入新阶段，不良人大可抽身离去。
和监国李嗣源相比，机动性是不良人最大的优势。
“殿下还有意那个位置吗？”
刘易忽然道。
李穆动作一顿，表情变得有些怅惘。
“自然是有的，不过我并不执着于那个位置，只要天下百姓安康，谁做皇帝又怎样呢？”
“殿下变了。”
刘易感慨地说了一句。
两人曾经在藏兵谷有过一面之缘，故而刘易有此一语。
“谁又没变呢？”
李穆喝茶，目光望向窗外。
“若是殿下有心，那趁着这段时间，可以好好和岐王谈谈，只要岐国百姓在，岐国就不算亡。”
李穆笑着点头。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这个道理我懂，我会好好劝说岐王的。”
“善。”
刘易微笑颔首。
——————
“岐王可知，岐国如今的危机？”
李穆看着院中挥动长枪，内力无双的女帝，头皮微微一凉。
枪剑双绝。
女帝的本事，上阵杀敌绰绰有余，可能做起来比他们这些男子都要厉害。
李穆继续站在院中，经受着女帝的摧残。
他真怕一不留神，枪尖便刺穿他的喉咙。
相比于岐国的危机，恐怕他现在经受的危机要更大一些。
“怎么不继续说了？”
李穆深吸了口气，见女帝终于停下枪舞，才缓缓开口。
“岐王有没有想过，若是未来岐国遇到灭国之危，该如何抉择？”
女帝眉头微微一皱。
“你是说那李嗣源，会灭我岐国？”
“岐王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女帝挑了挑眉，眼神玩味地瞥了李穆一眼，手中枪花一抖。
李穆脚底天罡诀内力流转，但是发现女帝只是戏弄他。
“岐王舞枪，倒是比舞剑要美......”
“你说什么？”
女帝眯起了眼。
“没什么。”
李穆从心道，眼神看向地面。
“怎么，堂堂皇子龙孙，连话都不敢讲吗？”
“岐王若是一直如此，那我也不便再叨扰了。”
李穆朝着女帝微微一躬身。
“我知岐王对我心有怨气，但过去无可挽回，未来却可改变，岐国如何，还是要看岐王自己的意愿。”
说完，李穆便转身离开。
“站住。”
女帝的气息锁定了李穆，很危险，但是李穆这次却颇为硬气，视生死于外物，继续朝前走去。
“本王让你站住！”
女帝的身影骤然出现在李穆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岐王愿意和在下好好谈一谈了吗？”
“你真不怕死？”
女帝站在李穆身前，两人双目对视。
此情此景，在曾经的朱雀门前也出现过，只不过那一次，有李茂贞拦在二人之间。
而现在，李茂贞却死了。
女帝的怨气，多半也是出自于此。
到底是亲兄妹，即使隔阂再大，但是在李茂贞倾尽最后的力量也要救女帝时，那层疏离的界限也烟消云散了。
从李茂贞死的那一刻起，女帝就知道自己此生会被永远封锁在这个王位上，直到死去。
或许正因此，女帝对李星云的态度发生了截然的转变。
曾经的朦胧情感被彻底抛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敬而远之的遥望。
我为你亲手杀了自己唯一的亲人，唯一一个甘愿为自己付出生命的人。
我不恨你，但是那股痛苦和自责，谁又能承担呢？
只能是她自己。
李穆看着女帝，说道：“怕死，所以我决定以后不来了。”
女帝差点被气笑了。
“那你走吧！”
李穆点了点头，问道：
“岐王，你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情，把不良人赶出岐国吧？”
“只要不良人别招惹本王，本王不会去动他们。”
“那在下替他们多谢岐王了。”
李穆向女帝行礼感谢，继续往前走。
在即将离开大门的时候，他转身说道：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岐王，希望真正的危机来临时，你能记住这句话。”
“百姓，才是岐国的根基。”
女帝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略微有些失神，不过等她再度看向门口时，李穆已经离开了。
——————
“殿下，咱们这就跑了？”
张豹和关武跟在李穆身后，还有几十位筛选出来的不良人。
刘易和周乾替李穆守在凤翔。
按照刘易的话说，李穆已经不需要他的辅佐，便可独当一面了。
他可以放开手去做另外的事情，替李穆铺未来的路。
“别说的这么难听，这是出征。”
李穆离开凤翔城门，随后挥动马鞭。
接下来的日子，李穆等人经过了蜀国，楚国和吴国。
这三大诸侯国实力不俗，受到李嗣源的影响较小，所以整体上非常顺利，有惊无险。
而随着李穆一行人的逐渐壮大，他也受到了李嗣源的关注。
但奈何李穆每行一城，皆做好规划，并且来去行踪不定，出人意料，因此弄的李嗣源颇为疲乏，总是逮不着他。
李穆的举动，同样也影响到了东都洛阳城中的不良人。
在得知不良人中已经有人领袖，并且给李嗣源造成了不小麻烦，那些原本准备冲杀出去的不良人，也选择了静待时机。
“这天下越来越乱了。”
李穆看着流离失所的百姓，沉重地道。
各地诸侯割据，练兵强武，但是对风雨飘摇的百姓却视若无睹。
太平，只是天下的面子，而里子，早就烂透了。
难怪李星云没有信心治理好国家。
时不时看到饿殍满地的场景，谁又能有信心呢？
身后的不良人纷纷沉默，他们都无力改变这个事实，只能尽量不去看这些惨状。
“走吧，我们回去。”
洛阳难进，李穆这次真的是无能为力了，周边的城池他已经想方设法营救，但唯独洛阳，重兵把守，除非李嗣源哪天出差去太原，携带大量兵马，不然李穆进去，无异于飞蛾扑火。
这次李穆总共收拢了五百多名不良人，其中有九名天罡三十六校尉。
可以说，李穆身后的这支不良人队伍，就算是总舵也比不上。
可想而知，原着中李嗣源以举国之力诛杀不良人，杀了多少。
还不算那些各地官员以次充好，屠杀平民的，就有上千人。
要是算上，恐怕得以万计。
值得一提的是，李穆在沧州遇到了上官云阙和温韬。
他们并没有选择跟随李穆，而是继续游历。
温韬的实力不咋样，但是奇门术不错，在跑路方面尤为擅长。
上官云阙又是中天位高手，所以两人倒是很安稳。
事实上，对于那些本领高超，且有良好身份隐藏的不良人，只要他们不出来搞事情，哪怕是李嗣源也难以发现。
就如同原着中的巴尔。
除非是不良人中有人背叛，李嗣源得到了名单。
又或者是外面局势太过水深火热，为了送出不良旗，重选不良帅，所以不良人纷纷赴死开局，就如同原着中的洛阳段成天等人。
一些在别人看来很难理解的事情，在不良人中却时常发生。
只能说，不良帅的洗脑大法有点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