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很凉,许是在这儿等得久了,指尖都是夜里沾染的寒意。
云奚没躲开,亦抬眸看着他。
溶溶月色下,姑娘哭得泪眼婆娑,当真可怜。
谢珩心下终是一软,温声问她,“妹妹想如何?”
“我没想如何。”她哭得几乎不能自已,许久才伸出手,轻轻去扯他的衣袖,“哥哥永远都是我的好哥哥,那个从崖上将我救下,一直悉心护着我的好哥哥。”
雪白柔荑映在他鸦青衣袖上,比梢上月儿还皎洁,“哥哥一向疼我,我也最是敬重哥哥。”
她顿了顿,仰着泪水涟涟的小脸目露祈求得看着他,“求哥哥……”
这是今日她第三次求他,前两次他都应允了,自然这次也不例外。
“妹妹莫哭。”他温柔拭去她的泪,而后静静看着她,“妹妹可想清楚了?”
她沉默点头。
意料中的回答,谢珩笑。
轻轻拉下她扯着衣袖的手,又从袖中取出个小瓷瓶放在她手中。
瓶身微凉,他握着她的手更凉。
云奚禁不住得眼睫轻颤,听他俯下身,在她耳边缓缓道:“这是避子药。”
他声音极是温柔缱绻,“我成全妹妹。”
绿绮折返回来的时候游廊里只剩云奚一人。
她低着眸,看着手里的白玉簪出神,连绿绮走近了都没察觉。
“姑娘。”
见她回神,绿绮将搁在肘弯的斗篷展开,轻轻披在她身上,“怎么就姑娘一个人在这儿?大公子呢?”
“嗯?”她神色犹有些恍惚,愣了半晌才说,“哦,哥哥有事先走了。”
“大公子怎么能把姑娘一个人丢在这儿?”绿绮听了皱眉。
她年纪小,讲话也格外心直口快,“这四下都无人,若是姑娘出什么事儿可怎么好?”
云奚勉强笑,顺嘴接她的话,“都是自家里,能出什么事儿……”
话音落,她戛然而止。
如果此时青梧在身边,定能发觉她的不对。
比如紧抿着的唇,抑或是生白的脸,还有眼底流露出的霜雪冷意。
她已经许久未曾这样外泄自己的内心。
面具戴在面上戴的久了,有时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本就是那青州来的,温香软玉娇养大的江家姑娘。
如果……
如果没有这一次意外的话……
云奚眼眸渐冷,手也无意识的收紧。
下一刻,手心传来尖锐的疼痛,是簪尖锋利,提醒她该细心遮掩,妥善周全。
于是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再抬眸,已又是众人眼中那个最是绵软温顺的江家姑娘。
绿绮还在絮絮叨叨,“便是自家里也得小心啊!姑娘你想,倘若是府里进了贼,又正巧碰上姑娘独身一人,这可怎么好?”
“停停停。”云奚听不下去,弯眼笑成一道月牙儿,“我求你盼着我点儿好罢。一日到晚的没个正形,当心叫青梧听见了来撕你的嘴。”
绿绮最怕青梧,慌忙捂嘴,眼睛滴溜溜地转,却是不敢再说。
云奚顿时气结,“你倒是怕她,反倒是我这个正经主子你一点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