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他不信,又急急道:“或者,公子可以去凝香馆查。那里有记事档,但凡姑娘接客必得登记在册。公子,公子……”
她一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脑中却清明,始终记着那人与她说的话。
要紧紧拉住他,要叫他不能逃。
错过今日,他去了上京,回来再娶了谢家的表姑娘。
她与她腹中的孩子,便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拼命抓住他,像涸辙之鲋,死死抓住自己唯一的生机,却叫他一把甩开。
徐知简的耐心已经消失殆尽,他冷笑一声,索性将话挑明,“便是我的又如何?难不成你想我认他?一个娼妓肚子里的孩子,实在可笑至极。”
他话说得极冷。
一门之隔的走廊,云奚的面色亦是极凉。
她看着谢珩,他也看着她,只是修长的手指却已搭上了门边。
只需轻轻一推,便是叫人无法挽回的境地。
他是抉择她命运的神明,她只能臣服,于是抬起眸,目露恳切得看着他,是最卑微的祈求——别开门。
他曾应允过她的,会成全她。
他看懂她的心意,温柔一笑。
而后,毫不顾忌地推开。
雅间里,徐知简面色张惶得看了过来。
“沅……沅妹妹……”他看清门口的人,磕磕绊绊开口,又急忙道:“妹妹你听我解释……”
尘埃落定。
云奚彻底绝望,微微闭上眼,不忍看。
解释什么呢?其实什么都不必解释。
吟风弄月的公子哥儿哪个不狎妓,便是一时兴起,梳笼个姑娘也没什么稀奇。
只他们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外头纵是再天花乱坠,回了家里,却得装得和乐安宁。
只是,如今已叫人捅破了天去,却是再不得安宁了。
雁栖楼里发生的事很快便传去了谢府里。
谢老夫人气极,一手拍在了桌上,握着的檀香佛珠断裂,清零哐啷散了一地。
“实在是欺人太甚。”她面有怒气,“我往日见他还当他是个好的,没想到竟如此欺负咱们家姑娘。”
又扬声唤人来,“去账房里,将他徐家往日里送来的东西都送回去,吃了用了的,便折成现银还给他,我们不要他家的东西。你们送去的时候告诉他,就说是我说的,咱们家高攀不上他家,往后两家也不必再往来了,只当从未结识过。”
说完,才极是心疼得将云奚搂进怀里,“好孩子,莫伤心。他是叫猪油蒙了心了,瞧不见你的好,竟做出这样的事来。你放心,咱们不嫁这破劳什子的徐家,外祖母另给你寻一门亲,定比徐家那混账好上千倍万倍。”
“外祖母……”
云奚喃喃,沉寂许久的面色终于落下泪来,是被情郎伤透了心的姑娘。
另一头,徐府里也是愁云惨淡。
徐夫人骤知此事,气得差点晕厥过去,刚回过神来,便张罗着要去谢家赔罪。
没想还未出府门,谢家送来还礼的人便已到了,倒没如谢老夫人说的那般决绝。
只说姑娘实是高攀不上贵府公子,两家此前说的亦不过是顽笑话,还请徐夫人莫要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