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在云奚额上留下轻轻一吻,万分珍重。
是最坦荡的郎君,光明磊落的端方君子。
云奚忍不住地眼睫轻颤,愣了好半晌,眨了眨眼,泪珠子顷刻就坠了下来。
她哭得不声不响,倒叫他慌上了,“妹妹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哪儿说错话了?”
她摇了摇头。
“那可是哪里疼?”他凑过身去,看她面上红肿的淤青。
绿绮早已用冰水敷过,也抹了药膏,红肿退了不少。只她生得白,衬得那伤尤为可怖。
云奚低着头,偏过身子不让他瞧,“别看,丑。”
“不丑。”他将她身子掰了回来,眼里温柔,声也格外温柔,“妹妹不管生得什么模样,在我心里,都是仙子。”
她再也绷不住,咬唇,抬着一双水汪汪的泪眼看他,“哥哥为什么是这样的人呢?”
他失笑,“妹妹这话说得我不明白了。在妹妹心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是什么样的人呢?
反正和上京里那位截然不同,她见惯了那人的阴谋算计,拿捏敲打,便以为人人都同他一样。
道貌岸然,薄情寡义。
好在,好在他不是。
云奚轻轻依偎进郎君的怀里,“淮安哥哥,快些娶我罢。”
她有了期冀,巴不得快快同他到江州去。
他应下,“好。”
*
上京城里的四月十五是个热闹日子。
这日三年一度的杏榜开,榜下多的是达官富商们伸长了脖子候着,要给自家待嫁的姑娘捉个乘龙快婿回去。
只这长宁侯府不用愁。
他家的嫡女早已许了人家,是陈郡谢氏的大公子谢珩。
只待他金榜登科,两人便也当成婚。
赵家的姑娘喜得心尖儿颤。
那谢珩来上京那日她便远远见过,当真是个眉眼疏朗,气度清雅的翩翩佳公子,只消立在那里,便是说不出的倜傥风华。
春闱开始前,她叫婢女送去了她亲手做的护膝。
回来的婢女说,“谢公子收下了,还说谢谢姑娘的心意,他一定好生收着,绝不负了姑娘。”
一句话,叫羞答答的姑娘红了脸。
后来,春闱放榜,她也远远躲在马车里等消息,得知他中了会元,手里的帕子都欢喜得拧成一团,“快回去告诉爹爹。”
姑娘实在欢喜极了,竟忘了今日谢家公子也会来。
两人视线撞在了一处,又是姑娘先红了脸。
“谢公子。”
她羞涩垂眸,郎君却温和笑,“卿卿客气了。唤我行知便好。”
卿卿是她的名。
往常她只觉叫来太过甜腻,却没想经他口中唤出来竟是这样好听。
卿卿,卿卿……
姑娘叫这一声丢了心。
再后来,便是殿试,金殿传胪,他被圣上御定,钦点了探花郎。
探花郎啊!
那日打马游街,姑娘隐在人群里,看他簪花戴帽着红袍。
春风得意,意气风发,真真是白马奋蹄花坠落,惊得仙子也回眸。
她活在所有姑娘艳羡的目光里。
再再后来,她听爹爹的吩咐与他开始往来。
她会给他绣春囊,打扇坠子,见他收到时看见上面的青竹图样失了神。
以为他不喜欢,忙问,“怎么了?我绣得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