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卿卿听着外头喧闹,透着撩起的车帘抬眸看了一眼。
雨幕里,姑娘低垂着眉眼,轻纱覆面,瞧不清脸。倒是那海棠春的裙,在这儿微雨朦胧中,悄然绽放。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那日谢珩马车里的裙角,也是一样浓烈明艳。
接下来的一切就顺理成章。
马车前摔倒的姑娘被请上了车,有热茶取暖,也有赵家姑娘温声细语的问候,“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这样冷的天一个人在这雨中走?”
姑娘低垂着眸,怯怯回她的话。
原来她是江州人氏,父母皆亡,此番是来上京寻亲。却不料亲人早已搬走,她漂泊无依,正打算回江州去。没想到还未动身就叫盗贼窃了盘缠,方才又叫客栈赶了出来。
实在无处可去,这才存了死心。
“不想惊扰了姑娘的马车,实在对不住。”她垂着眼,握紧了手里的暖茶,低声道歉。
“竟是这样的可怜遭遇。”赵家姑娘的心善且软,好心提议,“这样,我的屋里还差个妥帖丫鬟,你既无处可去,不如就跟着我?”
面前的姑娘惊喜抬起眸来。
虽覆着面,却也能想象到底下是怎样的清丽娇俏容颜。
赵卿卿黛眉微蹙,指面问她,“你这?”
“哦……”姑娘抚上脸,迟疑半晌,才小心翼翼地扯下一角轻纱给她看。
颊边一道可怖的疤,从面上一直蔓延到耳前。
像是上好的玉白石上生生割裂了一处,不由叫人惊叹惋惜。
一瞬即逝,甚至没看清楚面容,姑娘就已遮好面纱,方还雀跃的神色转瞬黯淡无光,“我爹娘死后,叔伯想卖我去青楼,我不肯从,就拿刀往脸上划了一道,他们这才作罢。”
身世之凄惨,简直叫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赵卿卿当即定下了主意,“莫怕,你往后就跟着我。等你往后寻到了亲人,要走要留,再顺你意。”
又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抬眸,回她,“阿宁。”
阿宁,是陈淮安为她捏造的假户籍上的名字,也是那个真真正正父母双亡,身世凄惨的可怜人。
*
往后几日,栖迟领着人满上京城里寻人的时候,云奚就在长宁侯府里的内院里安安分分的住了下来。
她现在是赵卿卿房里的丫鬟。
因着面上一道疤,不好见外人,所以并不随她出门,只在屋里伺候。
这原也是云奚的用意。
她出不得这上京城,城门码头都有谢珩的人看着。也不能在外头,衙门的逮捕文书迟早下来,到时她是通缉的钦犯,微一露脸便要叫人捉了下狱。
思来想去,唯有这里最为周全。
她有户籍路引,无人会疑她的身份。再一则,任谁也想不到,她会躲在这长宁侯府里。
那天马车里伺候的丫鬟叫白芷,听了她那可怜悲惨的身世,最是心疼,也待她最为亲近,“你放心,咱们姑娘是最好说话的性子。你在这里,只管好生住着。往后,可万不要再生那般念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