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辛莫吧,你一个周人,还想干涉郑国的买卖?”范襄说道。
辛莫道:“即便是在晋国,也没有强卖这一说吧?难道范氏又想行韩宣子之事?”
“我范氏行事,可不会像韩起那般抢占。”范襄脸上露出了之前那种阴损的笑容:“不过……就算我行韩起之事,这里可没有子产阻拦了。”
说这,范襄看向了一旁。
辛莫这才注意到,国参竟然站在人群当中。
看到范襄注意到了自己,国参竟然向后退了几步,显然不想招惹范襄。
“国参大夫,你说这吴钩,我能不能买呢?”
范襄叫住了国参。
国参停住了脚步,不得已走了出来。
“徐厚,你把吴钩拿出来给范氏君子看一看,范氏见多识广,说不定根本看不上这吴钩。”国参只能打圆场。
“国参大夫,事情并非如此简单。我已经许诺将吴钩赠予辛莫大夫,岂能随意给人观之?何况他已经开口出价,万一要买走,我徐厚颜面何存?!”
徐厚也有点生气,这国参实在是太软弱了。
“这……辛氏君子……”国参又将目光看向了辛莫,希望辛莫能不要这把吴钩。
“这吴钩乃是徐君冒着生死之险所得,我自然受之有愧。不过我也不希望有人将他强行买走。”辛莫说着,看向了范襄。
范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笑意:“看来……你是要学他爹了。”
范襄指了指国参。
国参没有说话,而范襄继续说道:“今日我范氏就是要这把吴钩,你们是给,还是不给。”
“徐厚,我求求你把这吴钩卖给范氏吧!范氏君子已经给你给了很高的价格了!你们商人不就是为了逐利吗?”
国参走到徐厚跟前,小声说道。
可是徐厚却摇了摇头:“不行,我虽为私商,岂能出尔反尔!如果我将这吴钩卖掉,有何脸面与辛氏君子相交!”
“很好,我还真不知道,郑国有这般风骨。”范襄的语气依旧清淡,但是却多了一副不容置否的语气:“也不知郑国在我晋国千乘面前,可否还能如此。”
而国参,则一脸谄笑:“范君何出此言!一把吴钩而已,我定让这徐厚双手奉上!岂能为了一把吴钩伤了两国和气?”
听到这话,徐厚打了个哆嗦。
“此事和郑国无关,和徐厚无关!这吴钩已经是我的东西了!”辛莫朗声说道:“范氏君子,你若要这吴钩,就冲我来吧!”
说罢,辛莫回身想要从徐厚手中拿过吴钩。
可是却发现徐厚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后的高台之上,将吴钩死死抱在怀中。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高处的徐厚身上。
“哎!辛君,我本以为你我之交,可以此吴钩为见证,不曾想为你我招来了祸端!”徐厚苦笑:“我不会将这祸端给你,更不能行因为自己将郑国陷于危地!”
众人还不明白徐厚要做什么,辛莫最先反映了过来。
“徐厚!不要乱来!”
说着辛莫就冲上高台,想要阻止徐厚。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锋利的吴钩,直接从徐厚的脖颈间滑过,直接割下了徐厚的头颅。
鲜血奔涌出来,挥洒了一地。
徐厚的身躯缓缓倒下,头颅滚落到了一旁,双目怒睁,看着大夫国参:
“国参大夫!为何无乃父之风乎!”
这句话似乎有魔力一般,直接让国参吓的脸色苍白,坐到了地上。
“死人说话了!”
“他的头颅都掉了,还能说话啊!”
“恨啊!这是徐厚的对国参的恨啊!”
众人纷纷议论,都说这句话是徐厚死后喊出来的。
国参身为郑国大夫,却不能为本国商人撑腰。
两国安危就系于一把吴钩之上,徐厚一介商人,又不想让自己的国家陷于为难,又不想失信于人,只能选择用这样的方式了结这件事。
果然,范襄淡淡飘来一句:“伤主之器,太过不祥,不要也罢。”
说完,又踩着奴隶,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辛莫气的浑身发抖。
他走上高台,将徐厚的头颅抱在怀中。
轻轻用手抚住徐厚的眼睛,这才让徐厚的眼睛闭上。
看到这一幕的范襄,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好像在看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范襄。”辛莫叫住了准备离开的范襄。
“哦?辛君叫我何事?那吴钩我不要了。”范襄说道:“还有啊,郑国已经没有能保护商人的人了,真是可惜一位好商人了。”
辛莫心中顿时生起了一团怒火,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要手刃了这个冷血的家伙。
这冲动很快化为了现实,辛莫紧握着吴钩,站了起来。
吴钩上的鲜血,滴落在地上。
周围安静的可怕,只有鲜血滴落的声音。
“辛莫,你想做什么?”
范襄也有点害怕,下意识地向后躲了躲。
一只宽大的手掌压住了辛莫的肩膀。
孔肆的声音传来:“君子,此非良机。”
辛莫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想动,可是孔肆的手上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将他死死压住,动弹不得,只能站在原地。
公子俨赶紧走到范襄面前,说道:“范君,那边卫国摊位有几位美女奴隶,可否陪我一看?”
“好啊,走吧。”范襄对自己的驭者说道。
公子俨给凡乜使了一个眼色,凡乜也心领神会,赶紧去劝辛莫。
看到范襄走远,孔肆才松开了辛莫。
辛莫恢复了力气,一把拉住孔肆的衣领,大声呵斥:“为何拦我?为何拦我?!!!”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愤怒。
一个重信、重义的人,就被一名世家子弟这样逼死在自己的眼前。
而这件事的起因,还是因为自己而起。
辛莫恨!
他恨范襄,恨国参,恨孔肆!
也恨自己!
“为何!为何不让我杀了他!”辛莫再一次质问孔肆。
“杀不了。”孔肆只回答了三个字。
“你说什么?”
“他的身边,有高手。”孔肆道。
辛莫这才注意道,孔肆的嘴唇根本没有动,声音低的只有自己能够听见。
“那位驭者是高手,实力不在我之下。君子若动手,他若一心保护范襄,很难得手。”
孔肆的话,让辛莫冷静了下来。
原来孔肆是因为这个理由,阻止了自己。
“我明白了。”
辛莫已经恢复了冷静。
那是范襄。
范鞅的嫡孙,随行者就有几百人。
得找机会。
才能为徐厚报仇。
辛莫心中默默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