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盗跖
那群人一边跑，一边嘴里喊着什么口号，呜呜啦啦地涌了过来。
辛莫粗略一看，估摸着至少有七八百人，甚至还不止。
从他们的动作来看，并不像是正轨的军队，难道是叛党？
辛莫心中升起了一丝十分不祥的感觉。
这一次，恐怕是要真的凉凉了。
孔肆暗中给辛莫比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辛莫找机会骑马逃跑。
这是孔肆最后的暗号，意味着他也准备拼命，给辛莫一个逃走的机会了。
……
很快，那群人就围了过来，将辛莫和戎人两拨人围在了一起。
呜呜呜——
他们这样胡乱地叫着，手中的武器不断挥舞，但是却没有攻击的意思。
更像是在驱赶猎物一般。
难道是赤狄？
这里离赤狄活动范围不远，辛莫还当这些人是盘踞在卫国北方的赤狄。
突然出现的一群人，让这些戎人也是不知所措。
他们慌乱地看着四周，还以为这是辛莫的援军。
“盗跖来啦！”
有人大喊！
盗跖？
辛莫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遇到了盗跖？
传说之中，春秋时有鲁国人为盗跖。
他经常率领着数千人，横行天下，侵暴诸侯，穴室枢户，驱人牛马，取人妇女，贪得忘亲，不顾父母兄弟，不祭先祖！！！
这是春秋之时，一股隐秘而暴虐的力量，为当时甚至后世之人所不容。
各种典籍当中，将盗跖都描述成杀人不眨眼的大盗贼。
“盗跖”二字，也成为了后世盗贼首领的代名词。
他们突然出现在了这里，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情。
因为他们可不是善良中立，而是邪恶中立，一切行动只为钱财，不问其它！
外面的人群突然散开，一辆马车徐徐驶来。
马车上，斜坐着一名男子，他头戴纶巾，怀中抱着一把宝剑，乘坐的是天子乘坐的六马之车。
车上雕刻有各种纹饰，很像是天子乘坐的“玉路”。
“把他们都抓起来！回去洗干净了，留不下的，全部卖给赤狄！”
盗跖开口。
“我们是伊洛国的武士！你们休想动我们一下！”戎人之中有人喊道。
“伊洛国，算什么狗屁！”盗跖嘴里轻飘飘地说出来一句。
话音刚落，只见寒光一闪。
他的身形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那人面前，一剑就刺入了那人的胸膛。
鲜血涌动，盗跖舔了舔剑锋上的鲜血。
“赔！戎狗的血真难喝。”
“你……”
几名戎人还想反抗，却被盗跖的手下全部制服。
稍微动作大一点的，直接被拧断了胳膊。
盗跖径直走过戎人的队伍，来到了辛莫和孔肆的跟前。
“看见你们很长时间了，你们都非常不错，我可不舍得杀你们。先报上你们的名字吧！”
盗跖语气，如同君王。
辛莫这才看清楚了这人的样貌。
大约四五十岁的年级，浓眉大眼，仪表堂堂！
如果不是顶着盗跖的名号，一定会被误认为是一位出身高贵之人。
“辛国国君，辛莫。这些人是我的护卫。”辛莫走了出来：“早就听闻黄河有大盗盗跖，没想到今日竟然遇到了。”
“辛莫？就是酿出天青酒的那位辛君?”
“正是。”
“你的酒不错。”盗跖说到。
“辛国的天青酒多得是，如果盗跖先生想喝，我可以请你喝个痛快！”
“哈哈哈哈！我可以考虑！”盗跖大笑：“不过我到了你们辛国，可不会那么省事的。”
盗跖的大名，早就传遍了诸夏各国。
他从鲁国起义，带着一群流民和奴隶，一路杀到了黄河北岸。
在这一代经营势力，游走于卫国、王畿、赤狄、燕国等等北方国家之间。
据说盗跖每一次出行，都会聚集数千人。
很多国家都对他出过手，可是盗跖的手下，好像杀不完一般，很快他就又能集结一群人马。
“若是辛国的朋友来了，我会有好酒接待。
“如果来的豺狼，我自然有棍棒招呼！”
辛莫自知身为一国之君，即便在这样的境遇里，也不可能为了求活说出那些让盗跖开心的话。
他一定要说出自己的底线和态度。
“这倒有几分国君的气度。”盗跖点了点头：“我听说过你们辛国，和别的国家有些不一样。”
“如果你是指流民的话，没错。流民可以进入我们辛国，只要遵守我们辛国的法度，就可以成为辛国的国人，在辛国住下去。”
辛莫知道，盗跖之所以成为盗跖，其实有很深的时代背景。
那就是前面说过的，流民！
以往的井田制和宗法制，将国人牢牢舒服在土地上，离开了宗族，就活不下去。
可是常年的战争，却破坏了这种稳固的基层组织。
每一个灭亡的国家，都会产生新的国人、战败的奴隶以及离开故土的流民。
而流民在春秋时代很难生活下去，最重还会沦为奴隶。
盗跖带领的人马，主要人员构成就是被解放的奴隶，以及大量的流民！
之所以那些夫子们痛恨盗跖，就是因为盗跖的行为，严重地破坏了西周宗法制下的贵族统治的根基！
当流民无法变为奴隶，却成了烧杀抢夺的大盗，贵族们怎么会不头疼？
最重要的是，越来越多的流民，不会选择当奴隶，而是去寻找盗跖。
这也是盗跖的队伍，有源源不断地人员的原因之一。
可是如今，辛国竟然也欢迎流民。
而且这些流民还能得到国人的身份，跟以前一样生存。
可以说，盗跖在抢贵族的人。
而辛莫，在抢盗跖的人。
“流民……为什么要抢我的人？”
盗跖的眼神之中，散发出一阵寒光，显然已经动了杀机。
“流民不是谁的人。我也从未强迫过流民来我们辛国，这一切都是他们自愿所为。”辛莫说到。
“最近一年时间，来投靠我的流民越来越少了，原来是你在从中作梗。”盗跖说道。
“流民本就是耕地务农的人，他们是不想当奴隶才去投靠你。虽然在你跟前也不会当奴隶，可是每日打打杀杀，他们死的并不少。没人是傻子，肯定不会跟着你走的。”
辛莫并不惧怕盗跖，相反他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让盗跖身边的流民都知道有“辛国”这样一个可以容纳流民的地方。
“可是我的人却少了。我要杀了你，让那些流民继续跟着我。”
“辛国的政策，我已经定下。你杀了我也不会改变什么。你当年带着流民和奴隶起事之时，不就是为了让他们吃饱嘛？现在只要他们去了辛国就能吃饱，依照这样，你应当感谢我兑现了你的诺言才是。”
盗跖沉默，还从未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