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王城的老酒
一路南下,辛莫见到了太多北上的难民。
楚国的国人被吴国人无情地杀戮,只能拖家带口地向着北方或者西边逃难。
那些吴国军队,根本不想着占领楚国,只想将楚人屠杀干净,完全是在发泄他们的情绪。
没有办法。
自从吴国崛起之后,一直受到楚国的打压。
毕竟楚国自从立国之后,一直在不断地扩张。
但是北方有晋,西边有秦,南边是穷山恶水。
他们自然而然就向东扩张。
东面的吴国,就是楚国一直想吞并的对象。
还有一层原因,吴国和周、晋的关系,要比和楚国更加亲密。
殷商灭亡后,武王为报吴太伯的恩情,册封吴太伯的第三世孙为侯,赐国号为吴。
吴太伯乃是周未崛起之时,公亶父的儿子,姬昌的兄弟,根正苗红的周王室后裔,姬姓诸侯。
只不过因为吴国长期地处东南,慢慢被蛮夷化,看起来是一个蛮夷建立的国家,实际上他们却有着极其高贵的血脉。
故而吴国和周、晋的关系一向很亲密,崛起之时也得到了不少晋国的支持。
而楚国的爵位,一直是“子爵”。
早期的楚国,一直努力融入中原文化,对周天子也出了不少力,但是周天子一直没有同意楚国加封的请求。
后来楚王熊通一怒之下,自立为王,这可是对周王室的大不敬。
身为根正苗红的王室亲戚吴国,自然和楚国势不两立。
况且吴国没有崛起之时,连驾车、用兵都和蛮夷一样,却收到了周王室的另眼相待。
楚国为周王室立了大功,连个加封都讨不到。
这样的心态之下,楚国经常欺负吴国。
文化和军事上的双重冲突之下,让吴、楚两国很难和解。
甚至他们的百姓,都经常为了小事打架,进而演变成战争。
吴王僚在位期间,吴国和楚国曾竟然因为两个蚕妇吵架,就动起了刀兵。
在这场战争之前的十余年,两国就一直在打仗。
两国之间的仇恨,就这样越积越深。
以伍子胥为代表的楚国叛臣,大都来到了吴国,这让两国军队交战起来,更加地肆无忌惮。
一路上,辛莫看到了不少吴国的军队。
他们已经脱离了大部队,为了追杀楚国人,来到了楚国的腹地。
辛莫从这些吴人军队手中,救出了不少楚国的平民百姓。
这场战争,他只是一个旁观者,力所能及的事情,就是救下一些妇孺,让他们免受凌辱。
“君子,马上就到随国了,我们可以。”
画奴带着一张最新制作的地图,回到了辛莫身边。
辛莫点头,他和王子朝已经很近了,但是不能引起王子朝的主意。
毕竟王子朝的身边,可是还有很多人马的。
春秋时的公子出奔,可不是带着几名家眷逃荒。
他们动辄就带着成千的人,还有数百辆马车出行。
走到哪里,都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最夸张的秦公子鍼,出奔时带着数千辆车,随行人数超过万人。
这些公子出奔后,有些还会被赐予采邑。
看似流亡别国,其实是在其他国家继续享受贵族的生活。
王子朝曾经差点成为太子,追随他的人遍布整个王畿,他的出奔,自然也不会过于寒酸。
尤其是到了楚国,自己的娘舅国中,王子朝也享受到了仅次于国君的待遇。
他带着自己的家臣、私军全部住在南阳,俨然已经将南阳当成了自己的封地。
原本吴、楚之战,南阳还算安全,王子朝完全可以躲在这里,等待战乱过去。
但是如今他却来到了随国,而且带着大量的私军,这难免不让人感到疑惑。
辛莫的商队,则在随国旁边的一处小城——郧县——安顿了下来,作为他们的据点。
而辛莫带来的商队,则带着一些货物去旁边的随国(随城)贩卖。
“君子,为什么我们不卖天青酒,却要卖胡氏的酒呢?”
负责商队事务的辛旦不解地问道。
此时的辛旦,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大商人了。
他代表辛氏售卖天青酒,自己也赚了不少,大腹便便,一副腐败的样子。
“王子朝和那些大族离开王城的时候,还没有天青酒。我给他们带来一些王畿内的老酒,唤醒一下他们对王畿内的回忆。”辛莫笑道。
辛旦虽然不是很理解,但是却严格地按照辛莫的命令去执行。
他将收购来的王畿内的老酒,还有一些从王畿内带来的器物、食物,全部拿到了随城售卖。
“店家,你们是从哪来的啊?”
“辛国。”
“辛国,是那个盛产天青酒的辛国嘛?”
对于楚国人来说,辛国的天青酒他们很早就听说过了。
可是并没有几个人尝过。
“是啊!我们辛国最为闻名的,就是天青酒了。”辛旦一脸地自豪。
同时也十分遗憾,往日他带着天青酒,走到哪里不都是众人瞩目的核心?
可是今日他售卖的只是王畿内的一些老酒。
这些酒现在只有平民和小贵族才喝,真正的大贵族,喝的都是辛氏的天青酒。
楚国人看到辛旦这里并没有他们想要的天青酒,全都悻悻离开,完全没有了兴趣。
“什么辛国商人啊,竟然连天青酒都没有,全是十几年前王城人喜欢喝的那种老酒……”
楚国人一边走一边说着,十分不满。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路边的一些人,听到了这些楚国人的话,赶紧上来攀谈。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辛旦的跟前。
“这为君子,这些酒可是胡氏的酒?”
“对啊,赤霞、晨光、星云、月隐、竹青、鹿鸣、小苇,这些全部都是胡氏酿出的上品清酒。”辛旦看到生意上门,十分热情。
“我可否尝一口?”
一个人两眼放光。
“随意。”
辛旦按照辛莫的吩咐,十分的大方。
只要有人尝酒,尽可以让他尝个够。
那人用铜勺舀出了一勺酒,颤颤巍巍地放在了嘴边。
周围的人伸长了脖子,等着下文。
“毛君,怎么不喝啊?”
“我……我不敢啊……”那人竟然落下了眼泪:“我怕我喝下这一口酒,就愈发的思念王城了。”
……
周围的人一阵沉默。
正如辛莫所料,这些人都是从王城内跟着王子朝来到楚国的。
远离故土多年,一直颠沛流离,他们愈发的思念王畿内的一草一木。
更何况是这种他们多年未曾品尝的老酒了。
“君子不要怕,我们这一次带了很多这种老酒,你可以尽情饮用,我们家主所售卖的酒,和王畿内一个价格。”辛旦说道。
那毛姓之人喝下了一口酒。
“就是这个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