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捧杀
罕达的家中，一场宴会正在深夜进行。
身为当国，能参加罕达举行的燕饮的，都是郑国七穆之中的重要人物。
罕达坐在中央，一边饮着辛国最新的酒，一边和周围的几位贵族闲聊。
“子宽将军，近来可辛苦你了。”罕达举起酒樽，看向了游子宽。
游子宽正是游速，是上一任执政大夫游吉的嫡长子，如今是郑国的大将军，兼任郑国司马。
他最近正在厉兵秣马，准备对付许国的战争。
这件事情对于大部分郑国人来说，还是机密。
可是这里坐着的，都是郑国的高层，亦或者是各个家族的核心人物，他们是早就知道这一消息的。
游速举起了酒杯：“多谢当国关心了，到时候还需要当国多多指点。”
身为游吉的儿子，游速和他的父亲一样，也是相貌堂堂，颇善言谈，举止之间，已经有了几分他父亲的样子。
“哎！正所谓虎父无犬子，我看子宽以及继承了子太叔的风度，等到这场战争结束之后，必将是我郑国之栋梁！”罕达再度夸赞游速：“来！为了我们日后的合作，我再敬你一杯！”
当国对于游速的夸赞，让周围的人也纷纷向游速敬酒。
这个时候谁还看不出来，罕达十分看好游速，这可是一个很重要的信号！
如今的执政驷颛，年纪要比罕达大很多，毕竟他是上一辈的人物已经六十多了。
即便按照正常的情况，再过十年，罕达也不过四十多岁。
他在当国的位置上，势必迎来一位新的执政大夫。
和罕氏继承当国之位不同，执政大夫从其余六穆哪一族产生都是可以的。
之所以驷氏经常担任执政，是因为驷氏是郑国的第二大族。
他们家族人口众多，人才也多，自然诞生了很多执政大夫。
但是如果其他家族有颇具才能的人，也会担任执政大夫。
最典型的就是国氏的子产和游氏的子太叔了。
罕达说“日后的合作”，很难不让人怀疑，罕达是在和下一任的执政大夫交好关系。
也就是说，在罕达眼中，能攻打下许国的游速，就是下一任的执政大夫！
毕竟，攻打许国，是罕达的父亲罕婴齐定下的国策。
身为罕婴齐的儿子，罕达看重这件事情，是再正常不过了。
罕达看到众人都在祝贺游速，而游速在众人的吹捧之中，也终于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情。
罕达微微一笑，看向了角落的一个人。
驷弘，字子般。
当今执政大夫驷颛的嫡长子。
若论起年纪，他还要比罕达大一岁。
可是如今罕达已经是当国了，游速也已经是卿，就连他们同辈之中，为人懦弱无能的国参，也就是子产的儿子，都已经是卿了。
唯有他，还是一个普通的大夫。
看到同辈的游速，此刻是众星捧月的对象，驷弘心中如何滋味，罕达再清楚不过了。
他看到驷弘正在那里喝闷酒，并未理会，而是来到了子产之子，国参的面前。
自从国参在成周被范襄羞辱之后，一直遭受到了郑国人的唾骂。
毕竟是他的软弱，差点让郑国持续了百年的传统，遭到了破坏。
“子思，别来无恙乎？”
“还好还好。”国参赶紧拿起了就酒樽，和罕达举杯共饮。
“子产大夫过世后，国氏的担子，都在你的身上了。以后郑国的担子，你也要多分担一点啊！”罕达道。
国参赶紧点头称是。
和国参举完杯之后，罕达才来到了驷弘的跟前。
“子般，执政大夫如今年纪大了，族中的事情，你要多替他分担一点。驷氏太大了，你一定要跟着执政大夫好好学一学，不要像我们罕氏，内斗不断。”
罕达自嘲。
子般陪着笑，随便应付了几句。
而周围的人，更是围着游速，没有人来搭理子般。
“呵呵，司马的故事，如今在坊市之间可是很受欢迎啊。”罕达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
周围没有别人，只有罕达和驷弘。
“坊市？故事？”
“子般，有时间多去坊市转一转，看看子宽将军是怎么做事的。”罕达看向了驷弘：“别让世人，看不到你啊。”
说完之后，罕达就离开了。
……
深夜，驷弘的家中。
驷弘一人独自喝着闷酒。
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父亲是执政大夫，自己是驷氏的继承人，却如此的受到轻视！
今日罕氏燕饮之上，那种不被重视的感觉，让驷弘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危机。
父亲死后，自己会成为执政大夫嘛？
他第一次产生了这个疑问。
罕达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二日，怀着满满的疑问，驷来到了坊市。
此时说书人正讲着子太叔的事迹，时不时地，还夸赞几句游速。
听了一段之后，驷弘的脸涨的通红。
“好一个游速，你让说书人在这里款赞你，就是为了日后当执政大夫打好基础吧！怪不得当过说世人看不到我，原来世人都被你蒙蔽了啊！”
驷弘就想去砸了这个说书摊子，就在这时，一个人叫住了驷弘。
“子般！不可胡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驷弘回头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堂兄，驷丝。
当年晋国一度想插手驷氏的继承人之事，主角正是驷丝。
驷丝的父亲驷偃当时是驷的家主。
他死的时候，驷丝还是幼年。
驷丝舅舅是晋国大族智氏，他们想让驷丝集成驷氏家主的位置。
可是驷氏却推选了驷氏族中另外一支，驷偃的叔叔，也就是驷弘的爷爷驷乞为继承人。
为此子产、罕虎等人，联合抵抗晋国干预，成就了一段佳话。
而驷丝的继承权，就到了驷弘这一支。
不过这些年来，驷丝从未惹是生非，和驷弘的关系也不错。
“兄长，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在这里已经好几天了。”驷说道：“我方才看到你，是想进去教训这个说书人？如今这里堪比乡校了，子产都不敢毁乡校，你敢？”
“哼，什么说书人，不过是游速花钱，给自己当执政大夫做势的走狗罢了，国人愚昧，哪里懂得这种手段。”
“你能看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驷丝说道：“不过你更应该看到，游速真正对你有威胁的，可不是这么一个说书人。”
“那是……”
“他的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