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东府的人,以后绝不允许踏足西府
宁国府,贾玖小院。
鸳鸯和袭人正坐着廊下做着女红,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半响,鸳鸯没有听见袭人的回答,遂拿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说道:“你这几日神不思魂不守的,莫不是因为你家里的事情。”
月前,袭人父亲得了重病过世,她哥哥花自芳便寻到荣国府,欲找妹妹拿钱替父治丧,袭人当时只给了二两银子,他哥哥为此还大闹了一场。
袭人原也算是被赶出的荣国府,此前她在荣国府的那些积蓄和衣物,全被王夫人命人给收拾了,而她则是属于赤条条留在宁国府这边。
而袭人全身上下,也只是从东叔那边领来的二两月例银子。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嘴东叔那个鬼灵精,因袭人在荣国府的月钱,是从王夫人的月钱里面扣出来的二两银子。
故而,东叔便直接把袭人的月例提到了二两银子。
实则,却是东叔私下认为,就袭人这般模样,领上二两月钱那是迟早的事儿。
而袭人这边,因她听大爷提过一嘴府里正缺钱,鉴于此,她也不敢告诉大爷她家里的事情,便偷偷摸摸从鸳鸯那边借来二十两银子,请人带回去给自家哥哥。
袭人忽觉肩膀有异,这才回过神来,发现鸳鸯姐一脸关心地望着自已,顿时心头一暖,刚欲想回话时。却被一位原是西府的小丫鬟,如今是东府的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进小院给打断。
“鸳鸯姐姐,袭人姐姐,不得了……”
一位喘着粗气和小角儿般大小的丫鬟,叫喊着冲到了廊下,等顺回了气儿,她这才说道:“西府的人要仗毙小角儿,还有袭人姐姐你的哥哥,也少不了挨一顿打,怎么办,怎么办呀。”
袭人一听,手中的针钱登时跌落地上,一面从坐椅上面起得身来,一面带着泣声朝鸳鸯哭求道:“好姐姐,我如今进不了西府,伱能带着我过去一趟吗?”
鸳鸯听了那位丫鬟的传报,亦是一惊,此时听了袭人的哭求声,一面劝了她一句,一面匆匆放下筐箧,朝那小丫鬟吩咐道:“你且去将此事告诉东叔。”
说着,鸳鸯便拉着心急如焚的袭人,疾步出了小院。
当鸳鸯拉着袭人出现在西角门,这时,哪怕门房再有心阻拦袭人进府,他们也不敢拂了老太太跟前红人大丫鬟的面。
恰好这一幕,让因有事担误回来的宝二爷远远便瞧了个清楚。
当贾宝玉瞧见袭人的背影,目光便是一亮,顿时催促身边的小厮加快脚步,一路打听鸳鸯和袭人的踪迹,快步回到了太太的院落。
这时,王夫人的院落里面,传来几声惨呼和痛苦的求饶声响,以及木棍重重击打在身体上面的沉闷声响。
等贾宝玉回到院落的时候,便瞧见心心念念的袭人,此时正跪倒在地上,整个身子护在一位血肉模糊的男子身上,而袭人的身上,亦是挨了三两下重棍。
见状,贾宝玉心里满是痛惜,脸色登时扭曲起来,目眦欲裂,当即大喝一声:“好胆,都给我住手。”
正自打得高兴的三位嬷嬷,闻听门外传来宝二爷的喝骂,手上的木棍一顿,高举半空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这时,周瑞家的行将出来,将宝二爷给划拉到一旁,太太这几日心绪有多郁闷,她这位身边人自是瞧得清清楚楚。
“二爷,快别管了,这是太太下的命令,除了老爷,今天没人救得了她们,二爷你想管这趟子浑事,便就只能去请示老爷。”
周瑞家的说得不错,这是王夫人的院落,王夫人说的话,在这些下人的眼中便就是圣旨,哪怕是老太太,也不便插手这等主子教训奴仆的事情。
而周瑞家的这般说法,是笃定老爷定是不会插手这等子事情,更何况,她是知道宝二爷指定不敢去求告老爷的。
果然,贾宝玉一听老爷二字,身体登时打了个冷颤,嘴唇翕动,先前眼睛瞪得滚圆,满腔怒火的目光,开始变得呆滞起来。
待他瞧见袭人那悲惨的哭泣声,心里不忍。
“那他们这些狗奴才,也不能照着袭人的身体打去呀。”贾宝玉瞧见袭人的嘴巴生生被敲出了血迹,顿时让他心疼不已,说话的语气略微加重。
周瑞家的转过身子,朝执行家法的奴才说道:“都愣着做甚,还不把人给拖开,继续执行太太的命令。”
这时,袭人忍着身上的疼痛,跪转过身子来,朝着不远处侍奉过一场的宝二爷哭求道:“宝二爷,求求您瞧在袭人服侍一场的分上,去帮婢子求一求太太,婢子父亲才刚刚过世,眼下便只有我哥哥一个亲人,他的身子,熬不过呀,我哥哥着实是熬不过这顿打的,求求宝二爷您了。”
一面哭着说,一面不停地伏首拜地,彼时,袭人的额头已经嗑出血迹来,显然,那几下嗑头,却是用了极重的力气。
鸳鸯瞧着心里不忍,便只好上前拦住袭人继续往死里去嗑头。
她虽说是老太太跟前的大红人,但也只是一位家生子。今日这般,她们仨显然是撞到了太太的枪口上。
鸳鸯她眼下惟一能做的事情,便是把袭人带进西府,其他的事情,不是她这位下人能够置言的。
与此同时,一道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我…我…已经…不…是…西…府的人了呀。”
小角儿牢记玖爷替她说过的那翻话,她如今已经是东府的人,再不是西府的人,西府的人再不能欺负她了。
处于快昏迷中的小角儿,亦是牢牢记住玖爷替她说过的这翻话头。
闻听此言,院落里面的气氛陡然一静。
周瑞家的一听,心性乖滑的她,登时拿太太的话来说道:“别说你是东府的奴仆了,哪怕你是东府的主子,也不能够随随便便带人乱闯我们的西府。
你要怪,便只能怪是那姓花的害了你,今日,那怕是你们玖大爷在此,他也不能阻拦咱们太太处置你们,给我继续打。”
三名嬷嬷闻言,刚要抓起手中的重棍继续执行杖罚。
“好的,你这翻话,我们东府的人记下了,我会原封不动的转告小主。”
一道平稳的声音传来,众人循声望向门外。
此时,只见东府新晋大管家林耀东、林大宝,还有一群身着灰衣劲服的东府护卫队,他们正齐唰唰地站着院落门外,那群护卫队的目光,正锐利地盯着院落里面,那些执行杖法的婆子们。
那位说话之人,后面还跟着两位穿着道袍的道教中人。
来人正是任怂和游方师徒,他们刚返回到宁国府,便听见一位小丫鬟哭哭啼啼传报,说西府的人仗杀东府这边的人,任怂登时便和东叔喊上护卫队赶了过来。
西府门房的人,哪敢阻拦这么一大群人,不过,他们也阻拦不了,所有门子连传报的时间都没有,便被东府的人,毫不客气地摁倒在地上。
任怂话落,手一挥,十数名身形壮硕的妇人,直接踏入院门,将那些还在执杖的嬷嬷们摁了起来。
游咏瞧见三位血淋淋的人,心中不忍,从师傅的怀里掏出药瓶,便直接抬脚进了小院。
他先是察看起淹淹一息的小角儿,替她喂下一粒疗治内伤的药丸后,紧接着,这才又替旁边昏死过去的小吉祥喂服一颗。最后才给那位中年男子喂服。
袭人见状,不停地伏首谢恩。
这时,袭人见到东叔他们,仿若见到了家人,极度惊恐不安的心绪,这才慢慢落了下来。
只要东府能够出面,她的哥哥便能捡回一条命来,袭人坚信!
站在袭人旁边的鸳鸯,见到东府来人,她的心里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周瑞家的脸色极度难看,但她现在架不住对方人多。
眼下,虽然那些东府的人和护卫还恪守着礼仪,并没有踏进太太的院落中来。
自已的人全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妇人给捆了起来,整个院落里面,除了宝二爷和她还有身后的两位丫鬟,再无一位自由的人。
见状,周瑞家的便朝一位丫鬟使了个眼色,那名丫鬟脚下打着颤,硬着头皮抬脚往外面行去,见东府的人并没有阻拦,她连忙快步跑了起来。
……
另一边,欢聚一堂的贾母上房。
这时,除了邢夫人与王熙凤,其他的荣国府女眷齐聚一堂。
薛宝钗携二婶和堂妹拜见完老太太。
众人礼毕,贾母那双老花眼便一眨不眨地打量在薛宝琴的身上。
贾母笑脸请神色不太自然的薛二婶落座,薛姨妈便招呼着二婶在她身旁落了座,眉眼尽是喜意,低声和二婶叙说二叔身体的近况。
贾母转过头来,认真地瞧了一眼薛宝琴,半响,便朝她招手道:“丫头,来来,近前来,让我好生瞧瞧。”
薛宝琴朝姐姐望了一眼,见堂姐笑着点头,她便大大方方地来到老太太的身前。
“坐坐,你这一路千里迢迢上京,可累坏了罢,且坐,别拘着自个儿。”待贾母瞧清这位丫头的五官相貌长得极俊,忍不住频频点着头,自是极为喜欢这位名唤宝琴的丫头。
一旁的湘云、迎、探、惜三春亦是悄悄地打量那位新来的顽伴,瞧着瞧着,便在心里把她拿与宝姐姐相比较,大多皆是认为,这位和宝姐姐的性子又大不相同。
瞧着她与罗汉榻上面的老太太,落落大方、游刃有余地叙着闲话,她们对这位姐姐\/妹妹,充脸了惊讶。
这时,传来王熙凤那标志性的笑声,人未到,笑声便已经在贾母的上房响起。
不多会,平儿丰儿便簇着王熙凤进入贾母上房。
王熙凤先是笑脸与诸人点着头,复又朝榻上的老太太请了安,老太太满脸笑意,抬手免了凤姐的礼。
贾母上房的小辈们,纷纷朝琏二嫂嫂问安。
礼毕。
王熙凤她那双丹凤眼,这才落在那位并没有见过面,且还是名义上的表妹身上。
见其模样长得极其标致。不由得点了点头,摆着纤细的腰身,笑道:“可见姑妈一家子的姑娘,个个都长得出挑。
早前一位宝丫头便喜得老祖宗开心了好几日,如今再来一位琴丫头,可见,老祖宗高兴的日子,还在后头哟。”
薛姨妈和薛二婶闻言,眉眼尽是喜意,宝钗与宝琴两姊妹,则是被琏二嫂嫂这翻夸赞,微微垂下螓首来。
“好你个凤姐姐,如你这般说法,竟是说我们这些姊妹们,不讨老太太的欢心了,如此伤我们这些姊妹们的心,你该当请我们的东道儿。”探春英眉下面的美眸,露出了一丝‘不满’。
湘云她们亦是在旁边声援着探春,声讨王熙凤来。
王熙凤顿时‘花容失色’,先是佯装大惊,这才扭着腰身,款步来到三春、湘云的身边,素手搭着探春的香肩上,笑道:“这多了一位好看的姊妹顽伴,你们私下里,不知有多高兴,该是你们这些小姑子,请我这个嫂子的东道才是。”
贾母瞧着凤姐与丫头们顽闹,捂着嘴巴不停地笑,显然是极其高乐,刚想开口让人去厨房吩咐一声时,却被一位嬷嬷闯进来打断。
“何事,竟这般慌里慌张?”贾母脸色一沉,早前的高乐顿时被冲散,便马上不悦地开声训了一句。
那位嬷嬷一听丫鬟传报,听说太太的院落里竟被东府的人强行给打了进去,原是想着进来偷偷给太太禀报,没想到一时心慌之下动作大了,竟惊动了老太太。
见状,那位嬷嬷只好将太太院落里面的事情经过,转说了一遍。
堂上诸人听见嬷嬷添油加醋地叙说着经过,众人神色不一,表情极其丰富。
按这位嬷嬷所说,宝玉她娘在执行家法管教下人,外人,可管不到她的院里来,这些东府的下人,未免也太过……盛气凌人了些。
听完,诸多惊讶、不解、厌恶、怒气涌上贾母上房众人的心头。
贾母沉着脸色,望了一眼小儿媳妇,见她此时的脸色极其难看,转过头来,朝那位传话的嬷嬷问道:“那位东府小管事真是这般说?还有,他们东府的奴才,竟然闯入小儿媳妇的院子拿人?”
瞧见嬷嬷不停点头确认,贾母登时从罗汉榻上面起身,一旁的王熙凤和李纨见状,连忙上前搀扶起老太太。
诸人纷纷从椅子起身,跟随着贾母,抬脚便出了荣庆堂。
薛姨妈原想着不掺和进去,却被姐姐王夫人示意她跟上,见状,她便只好叫上二婶,跟了上去。
湘云、三春早已没了先前的笑容,四人这时的脸色,变得肃穆、担忧起来。
薛宝琴抬眼望向堂姐,见堂姐的脸色平静,但堂姐眸子里,却是没过一丝不易察觉地凝重。
这时她再有怪异、诧异想要问的地方,也只能沉默着跟在堂姐的身后。
她们的身后,是一众陪房、贴身丫鬟、嬷嬷、婆子丫鬟们,浩浩荡荡数十人朝着王夫人的院落而去。
与此同时,刚从工部衙门下了值的贾政,并没有发现自家的门房换了一茬人。
刚回到荣禧堂的他,闻听下人的传报,公服都没来得及换,便折身朝夫人的院落而去。
贾政在夹道刚好撞见老太太,请过老太太的安后,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后面的王夫人,而后,老实地跟在老太太的身边。
等贾母来到王夫人的小院门前,她这才不满地盯了一眼那位传话的嬷嬷,怪她没有说清楚。
感情人家东府的男性下人,并没有一位进入小儿媳妇的院落,全是本分地立身站在院落外面。
而院落里面,王夫人的院里人,全被十数位眼生的孔武有力的婆子摁倒在地上。
东府自任怂和东叔以下,皆是躬身请了老太太的安。
贾母只是扫了一眼长条板凳上面的三人,便将目光定在东府管家林耀东的身上。
“林管事,这是玖哥儿的意思?”
东叔微一躬身,继而回答道:“回老太太的话,并不是我家玖爷的意思。”
“不是玖哥儿的意思,那便就是你的意思了?”贾母冷着脸色,语气森然起来。
任怂上前拍了拍东叔的肩膀,示意他退下去,脸上带着笑容,拱手请了安,这才说道:“回老太太的话,我家小主没在府上。
我们此翻前来,小主自是不知道此间事情,我已着人,去将我家小主给请了回来,老太太还请稍微等上一等。”
王夫人此时的脸色,变得极度难看,阴沉如水。东府今日的这般作法,让她直感到颜面尽失。
这是她的院落,却被东府的人欺负上门来,她只觉怒气填胸,瞋目切齿般喝道:
“这是我西府的事情,何时轮到你们东府置言,来呀,替我继续杖责,我看今日,谁敢阻拦。”
东府一位小小奴仆,竟敢阻碍她执行管教下人的家法,没地让大房那边听了,贻笑大方。
任怂脸上的笑意不停,却是让开了身子。
跟在王夫人身后的其他豪奴当即挽起衫袖,便欲强行进入院落里面执行太太的命令。
可是,很快他们便大惊失色,身体开始打起颤来。
只见,一片明晃晃的冷芒,横空拦在他们的面前,寒光四射的横刀,锋利的刃芒直指他们的胸前。
西府诸人见之,无不是大惊失色,瞠目结舌,怵目惊心。
只见那些穿着灰衣作护卫打扮的人,皆是将手中的横刀出鞘,以刀锋逼退了荣府的下人。
观那些人的冷漠神色,贾母能够看出来,但凡府上的奴仆还敢上前,这些人,是真的会举刀落下。
贾母与贾政的脸色纷纷一变,贾母气得身体颤了颤,被凤纨二人使力搀了一下,这才将老太太的身子护稳。
王熙凤一双丹凤眼眸满是忌惮,而李纨的丽容,亦是变了脸色。槁木死灰的俏脸,已经变成了花容失色。
贾政原是因为王夫人乃自已的正房夫人,她管教起院里的下人,他作为丈夫,当需维护妻子的脸面,那便不会随意插手。
如今,见到动了刀兵,他强压怒气,皱眉望向东府大管家,而后,朝任怂不满道:“这些混帐的规矩,不可能是牧之教你们的,是你私自教授他们,竟敢在西府动刀兵?”
对于任怂,贾政虽不陌生,但也谈不上多熟悉,他只知道,任怂是牧之祖上的老仆。
那位新上任的东府大管家,他情知对方绝对不敢命令这些杀气腾腾的灰衣卫士,竟敢朝西府的主子动刀兵。
“东府的玖大爷,过府了!”
这时,西府门房的身影急匆匆地跑将进来,将这里压抑的气氛,为之一松。
诸人纷纷转头、或翘首望向那道稳步而来的蟒袍男子。
贾母望着那道白衣蟒袍身影,目光微微闪动,不知道此时的她,在想些什么。
而王夫人,她的目光里面,除了屈辱,便多是充满了怨恨。
外围的荣府下人,纷纷躬身请安,接着,便是其他一众荣国府的奴仆下人们,朝玖大爷见礼问安。
最后,才是湘云、宝钗、宝琴等四春这些小辈们,盈盈屈身,朝着那位不苟言笑的玖大哥,齐齐福了个万福礼。
贾玖面无表情地一路行了过来,在湘云她们身旁,微微停顿驻足,朝诸位妹妹回了个颌首礼。
“玖,见过老太太、政叔、二太太、薛姨妈、薛二婶、珠大嫂子、琏二嫂子。”贾玖依次朝红飞翠舞的诸人见礼。
除了老太太,其他诸位太太夫人,并不敢托大,皆是屈身还礼,就连向来对贾玖不喜的王夫人,亦是规规矩矩地还了一礼。
而任怂和东叔等东府的人,这才朝贾玖见礼问安。
贾政蹙起眉头,望着贾玖不满道:“牧之,他们这成何体统,竟敢当着老太太的面,起了刀兵。”
贾玖摆了摆手,神色冷漠的二十名新军,便齐齐收刀退了回去。
“咱们贾家的老太太可是一位国公夫人,况且又出身将门,对于这些小场面,可唬不了老太太。”
说毕,贾玖又拱手朝老太太揖了一礼。而后道:“玖,曾在东府说过,但凡是我东府的人,他们这些护军,拼死也会保护任何一人,可不管那人是主子还是下人,皆是在他们的保护之下。”
玖大爷这话一出,西府这边的人,皆是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那位脸色平淡,但眼神却是异常清冷的玖大爷。
惟有一些下人们,才会在心头里,对玖大爷这翻话头油然生起一份敬意来。
贾玖不去理会诸人纷乱的心绪,他抬手一指贾宝玉,说道:“宝玉,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闻听此言,大家纷纷不解地望向贾宝玉。
王夫人则是闪过一丝怨念,这么多主子在,他怎就喊了她的宝玉问话?
宝玉早前在瞧见宝姐姐的身影之后,便高兴地钻了过去,后来又让他看见,站在宝姐姐身边的又一位惊为天人的妹妹。
登时让他手舞足蹈起来。
此时,贾宝玉正和新认识的宝琴妹妹低声畅聊,骤然闻听有人喊他,先是愕然抬首,见是那位时,脸色不情不愿地行了出去。
“宝玉,你娘今天说过,哪怕是东府的主子,也不能够随随便便带人进你们西府,我且问你,你可还记得去岁丛绿堂,我问茗烟时,你说过的话。”
平淡的一句话,顿时让王夫人心里一寒。
而其他诸人,皆是不明白,贾玖此翻话头是为何?
贾宝玉只想尽早回答完他的话,然后马上回去与宝琴妹妹顽乐。
“记得,当时是我说过,茗烟是我喊进荟芳园的。”
贾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而朝贾政一拱手,清声道:“政叔,我记得当时茗烟是在我东府闹事,而后,却是被你们西府的人直接给带回去处置。
如今,我东府的人,我带回去,想来政叔也不会阻拦的,对罢?
至于我东府的人在你们西府抓人一事,他们,也仅仅是学了你们西府的奴仆,在我们东府的一贯作法,不是吗?”
贾玖话落,字字如刀那般,插进一众西府主子们的心头里面。
去岁,袭人事件,可不就是西府的奴仆们要在东府对眼前之人喊打喊杀?
还在人家宁国府,宁安堂的门前拿人?
贾母心绪一慌,顿觉接下来要出大事。
不理会贾政变幻不停的脸色,贾玖直接朝东叔咐吩道:“东叔,吩咐下去,自今天开始,东府的人,以后绝不允许踏足西府一步。”
“好的,玖爷。”东叔心里极其震撼,脸上却是没有露出异样的表情,而是恭声接令。
闻听此番言论,西府一众人,唰唰地变起脸色来。更甚是有一些人,已经变得痴傻发愣了起来。
王夫人直接呆愣在原地,目光呆滞地望着贾玖。
他…他…这番话,东府这是?
这是要和西府彻底划清界限?
贾母直觉得头昏眼花,摇摇欲坠,身体再一次晃动起来。
如不是王熙凤和李纨在听见玖兄弟那番心惊肉跳的话,早先一步紧紧搀扶着老太太。
许是贾母,便真的会在这上百号人的面前,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贾政目瞪口呆地望着牧之,身体微微颤栗,嘴唇不断翕动。
想着要开口劝说牧之几句,却又理屈词穷,惟有只能喃喃细语道:“何置于此……何置于此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