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婚变
在夹门关又停了三日,为的余飞所部改编事宜,处置完毕才赶回到邛州城,夹门关这边早就通报了守城的张应兴,城头望见南离的旗号,有守关管哨高呼:
“镇帅回来了,吹打,扬帅旗!”
于是城头角声四起,鼓声阵阵,张应兴带人出迎。
没到城关呢,南离远远就见一群人在迎候,都是城中的文官。
南离先早早下马与众文武官吏见过礼,互道劳苦,其中欧阳直在众人见过礼后,趋近前向南离禀报:
“直有要事。”
南离一看他的脸色,张惶兮兮地,居然毫无从嘉定州返回报喜的喜色,就觉到有问题,莫不是州内出什么事了。
当下一摆手,示意过后再说,先与众人都见礼寒暄过了,才进城回到衙门,把众人打发开去。
最后欧阳直见总兵衙门里就近没旁人了,才向南离小心地禀报:
“杨家,只怕,悔婚了……直办事不力……”
“嗯?”南离一愣,转瞬宁定,当即把前前后后捋了一遍,觉得不该出这种事,意识到只怕是有什么误会,当即安抚不敢抬头等着他雷霆之怒的欧阳直,淡然地问道:
“不急,慢慢说,怎么回事?悔婚??”
“不是当面悔婚,但也差不多。”
欧阳直把前后情形一说,南离也觉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欧阳直这一趟去嘉定州,办的就是给杨家过彩礼,同时约定具体婚期、迎娶的细节,相当于是问期之礼。
初时还好,杨家是吴养瑚会同陈氏夫人的兄弟出面,与欧阳直相商,再向陈氏夫人禀报,双反把事情都商量好了,欧阳直都打点行李准备回邛州复命了,陈氏夫人的兄弟突然找上门来,通报欧阳直:
“请先生暂回,因为府中有事,结亲的事要缓一缓。”
欧阳直再问舅老爷缓到什么时候,人家脸色就变了,没给好脸不说,一甩袖子就走了。
欧阳直觉得不对,回头急忙去寻吴养瑚,可是吃了闭门羹:吴家仆役声言老爷有病,不能见客。
欧阳直就知道更不对头了,便直寻去杨家府第,结果到杨家杨家根本不令之进门,往外撵他。
到最后连驿站都不给他好脸色了,找来找去实在没有门路,才决定赶紧返回邛州,还得镇帅出面向杨帅爷问话。
可刚出城门,就有裨将带着驮马,把一应问期的彩礼都给送出来了。
欧阳直终于确定这是有了大变故,一路急急忙忙赶回州城,南离却在雅州还未回来,这事他还不敢公开说,只能憋着等南离回来。
南离一直未归,连续多日的急切煎熬下,把个欧阳直熬得直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南离听毕了禀报,半晌没说话,只是拧起眉头,在厅堂内来回踱了几步,一看欧阳直忐忑不安头都不敢抬,就先安慰他:
“没事,不必自责,这个事生变不干你的事。”
“唉,只怪吾连怎么回事都没问出来,就被赶了出来。”欧阳直自责的是没尽到自己的责任。
南离先就想到一种后世最常见的可能:
“是不是嫌彩礼少了?”
“哎哟镇帅,杨家不是这种,彩礼少咯回头有话,不会送出来滴。”
“过去与杨家办的事,谁还问过你什么?”
“别个没得,谁会多问,高兴还来不及,问起来都是好奇打听,只世子问的比较细。”
“这件事生了变化后,如今还有谁晓得?”
“没人晓得,不得您示下,吾可没有向外说噻。只回来后进城关遇到小张公公与直打个招呼,问吾这趟顺利吗?吾只言还好还好。”
正说话呢,外面旗牌传报:
“世子驾到!”
南离听得传报,就令欧阳直:
“先不必说了,回头我们再议,先迎世子。”
南离才出后堂穿过正厅屏风,媅媺就已经一阵风儿般刮了进来:
“呀,小赵子,不是说前几日就回的吗,怎么耽误了这些路程吗?”
“在瓦屋山有雨,我们耽误了一日,到了夹关,又有些事情,又耽误了两日。”南离神色不动,仿如没有欧阳直说的事。
“哦哦,要得要得。哎——直娃子你怎么在这里,啥时回得?”说话呢媅媺一眼先盯上了欧阳直。
“才回才回,不敢劳世子动问。”
媅媺又把屋子一扫,目光就盯在了大堂内来不及搬出去的东西上:
“去了这些日子,那个曹勋,有没得贡奉?”
南离无奈一笑:
“呵呵,当然有,还有我从茶马市带回的印度琥珀、毛毯,吐蕃的唐卡、酥油、麝香、藏红花,还有些雪莲。”
“哇,雪莲喔,我喜欢,可以泡水喝。”媅媺喜不自禁,合了小扇子啪啪地敲手心。
“我还特意在马市上挑了一匹马带回来给你骑,马不高,结实又听话,很稳的,正适合你来骑。”
“哇,太好咯,小赵赵你真是贴心的爱卿哦。”
媅媺得意地用纸扇在南离的肩膀敲了一记,就开始摸摸看看堆放正堂这里的一些小物件。
“柴火儿,来人,为世子带回来的物件张罗装车,都堆这公堂上,还办不办事了。”
“这小哥儿,好一部胡子!”看东西给自己搬出去了,媅媺一回头又盯上了堂上唯一的陌生人。
“这是曹镇的三子曹昌虎,以前来过邛州,这一回曹总镇派他出来随我办事。”
“曹勋家滴,有世职么?”媅媺向着曹昌虎挺起胸一仰脖,很有气势。
“没得?”曹昌虎恭谨地低头抱拳打躬。
“予赐你一个锦衣卫世职滴出身……”
“末将有一个总旗的小职位。”
“你不是说没得?”
“不好意思说,您这么说我也不好瞒您。”
“予赐汝百户世职,就于行台御前行走。”
“啊?那要不要试百户?”曹昌虎还小心翼翼地问。
媅媺把杏眼一瞪:
“试个锤子啊试,百户就是百户。哎,你有老婆没得……”
“得嘞世子,人家家中有妻小,在黎州好着呢。”南离赶紧给拦下了。
“哦……那算咯克球。”媅媺有些失望。
“小直子,你啥子时候回来滴?”转头她再次盯上了欧阳直。
“才回,才回。”欧阳直忙不迭地应声。
“哼哼,你在嘉定州的事情办得啷个样子咯?”媅媺牙疼一般地样子,说着还撇嘴横了南离一眼。
“这……”欧阳直看看南离……
“算了,元龙、昌虎你们退下吧,昌虎你跟着吴都司先去安置……”
支开旁人,南离长叹一声向媅媺诉苦道:
“欧阳直的事办得不顺利。”一边说着,一边暗中观察着媅媺的神色举动。
“咋子不顺利?”
“杨家看似要悔婚……”
“悔……悔婚!?我……哇哈哈哈……”媅媺先是一愣,然后就嘎嘎地怪笑起来,
“杨家悔婚?悔成了没?哇哈哈哈!那个一条条甩了你咯,哇哈哈哈,爽啊,真是爽啊,你也会有今日?该!活大该!”
媅媺笑够了,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渣女一般凑到南离跟前,用折扇把翼善冠推推,歪戴帽子斜瞪眼幸灾乐祸地揶揄南离:
“说说,咋子回事?说说么,不要不好意思撒,我不笑咯……”
南离向躲去角落的欧阳直一招手,欧阳直叫苦:祖宗哎,叫我干嘛,你俩自己事自家商量呗。
他心里不爽可还不得不过去,南离看似沮丧地向他一摆手:“详细说一说。”却是在暗中观察媅媺的神色。
欧阳直一说被杨家冷遇,还有在馆驿的种种遭遇,媅媺当即怒了,大骂:
“特娘滴锤子,他老杨家敢如此对待我们……予要革了他的职,交锦衣卫查办!”
“算了算了,”南离赶紧来劝,还锦衣卫,别让人家剿了你才好。
“算了?不成,岂能算咯?对了小赵子,今后咋子办来?”
“先放放吧,总得弄明白怎么回事再说,如今事体多,又要过年了,成都那边还要防秋,暂时顾不得了。”
“莫急,天下之大,女子甚多,不可以一人为意。我早说那个一条条没啥子好嗦,”
媅媺说话间,得意又贪婪地绕着南离转了一圈,拿扇子骨一捅南离:
“要啥子样子的女子,我赏你!”还把小扇子不停地在胸口敲打,啪啪啪、啪啪啪。
南离沮丧地扶着额头晃晃:
“如今还顾不得,往成都那边年景恢复得好了再说吧。”
媅媺有些悻悻然,虽然不免幸灾乐祸,但看着南离落寞的样子,又有些不忍,最后小心地问南离:
“晚膳,要不要一起?”
“才回来,太累了,改日吧。”
“好嘛好嘛,改日改日。”这么才絮絮叨叨不情不愿地被南离送了出去。
看着媅媺一行离去的身影,南离的脸上才渐渐浮现一个略嫌凝重的问号,似自言自语,又似在问欧阳直:
“她到底掺没掺和呢?”
“吾看来,不像,若掺和咯,该当不会如此幸灾乐祸。”
南离也觉奇怪,欧阳直一说婚变的事,南离几乎是第一感觉就指向了媅媺那边,他一直担心的就是这丫头捣鬼,可今日这表现,她分明是不知情,浑如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