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兄长
浔州行在下旨,川陕总督樊一蘅勘办蜀藩纠纷,广西镇将查找失踪“蜀王”下落,查实邛雅贡使去向,可是连吃带拿的曹昌虎一行早已经离了广西进入了贵州境内,正一路大摇大摆过关返程呢。
那日夜里韩羽、曹昌虎、蹇安泰安排了清理手尾,他们一行人甩了没用的行李,只带粮食饮水、随身武器,以及一切可能表明身份的物件。
马帮的川滇小马被卸了驮架,能上马的人都上马,韩羽早就抓了一名附近村中识得道路的向导,引领队伍抄小路急行一夜,绕过南宁府城方向,直赶到了柳州府境内,才停下来打尖歇息。
韩羽一掂量,这一路人马百十几号,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行动起来终究不如几个人来得灵便,就与曹昌虎商量,为了保险起见,不若哥俩领着几个可靠兄弟夹带着这个“蜀王”先行。
曹昌虎一拨愣脑袋:“不用!”他翻过来还安慰韩羽。
“放心,这帮子官家人儿咋办事咱晓得,那叫稀里糊涂骑狗操猪,等弄明白了咱都进四川回家了。”
“我说兄弟,那个杨起明真能为咱遮掩?”韩羽觉着就那么一番话加些财货就能买了他为咱效命?
“他不为咱遮掩,那些财货不都被人搜检了去?这厮才遭了劫,正穷着呢。”
“也是这么个道理哈……”弄得韩羽半信半疑的,却又无法辩驳,只好听之任之。
“可惜了咱那些宝贝……哎,你说回去了大帅知我这么败霍银子,会不会骂我啊?”说起那大批的土产、官银,豪放如曹昌虎也觉肉痛。
“骂你,轻的!还得关你呢。看你龟儿那个招摇,狗卵子藏不得三日就得亮出来晒晒。不过,也真是滴,舍不得孩子真套不住狼……”
果然如韩羽所言,消停了没三日呢,曹昌虎随后又抖了起来,如同来时一般的,打出旗号,亮出关防,贡使还乡,大呼小叫,一路招摇过市,大摇大摆地过关过卡。
也别说,这一路啊,还就是这么顺利,比来时都顺当。
只是过了贵阳又听说泸州、永宁那边都在打仗,王祥、马应试不知道跟谁又干起来了,那边去不得,哥俩与蹇安泰一商量,只好又绕路。
这一绕路可就远了去了,曹昌虎想的是不要出事,韩羽知道路途,想的是又要千山万水。
于是这一路先从贵阳走水路到楼山关,登陆路走三元坝到綦江,再换船,过了江津才算上了往成都的大路,这条路就是南离带着韩羽、张翦保护媅媺逃命的那条路,他们走水路是绕过了佛图关。
这一路路途遥远不说,盘查还严,经过綦江伯“鹞子”李占春辖下的一处水关时,查验甚严,险些被扣了船,还是曹昌虎拿出关防,说明是川西贡使返程,又塞了银子,又诈唬我家老爷可是杨大帅女婿,而此处汛地镇臣李占春有被杨展帮衬过的旧谊,才得放行。
过了綦江,就是袁韬的防区,这里就好办了,一听说是邛州赵老爷的人,畅行无阻,谁让如今都一起吃着嘉定的粮,奉了杨展老爷的命呢。
大家都是一家人!
那位蜀王被牵着一路同行,连续十几日来都是韩羽亲自看押。
韩羽沉默寡言,也不与他说话,可到平静下来适应了,这位屁股还没坐热乎王位的王爷反倒越看这拨人越怕。
连日累月地下来,一路他都是被绑着,过大关卡就蒙眼堵嘴韩羽牵着往车里一塞,小关卡不必塞车里,依旧蒙眼堵嘴,但韩羽牵着绳子勒着脖颈,他这是送死囚上法场的绑法,后心绳子稍稍一扽,脖颈的活套就被越收越紧,令之喘上不来气也说不出话,有好事的关卡问一问,这就是人犯。
就这一路曹昌虎还吓唬他:
“你老老实实地,我们兄弟自然给你留面子,若不老实,便割了你的舌头,打个木笼囚车,把你往里一站,就此令你说不得话,戴着重枷一路站回去。
“你要想清楚,这大热天的割了舌头扛着四十斤重枷站木笼里是啥感受。”
“看着我这兄弟没,锦衣卫大内高手,怎么看押你的你晓得,想跑你是没机会的,是这么老老实实被我们押回去还是扛着大枷站回去,你自己选。”
别说这一来他还真老实,韩羽可就累了,得随身盯着他,还得防止他自裁,同吃同睡,连出恭都一起,这都是韩千户不放心交给别人的活计。
也别说,这位“蜀王”他就怕韩羽。
但再怎么样,一路走个十天半月的也渐渐混熟了,觑个途中大歇的空子他察言观色看这这哥俩挺有兴致,就问。
“你们,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去哪儿,回四川!”每到这时节曹昌虎牛眼一瞪,一部络腮大胡子神采飞扬。
“回四川?本王晓得是回四川,可是回成都撒!?”几千里地啊,三千还是四千来的?这位“蜀王”暗自叫苦。
“对头,去见你的兄长?”
“兄长?”
这“蜀王”脸当时就绿了。
为什么啊,如今他也被这几个不明所以不知何方神圣的人物弄得不知高低深浅,更不知西川如今到底是咋子回事,若世子还活着我这罪名必然定了,若世子死了那不就是送我下去?!
“正是,蜀世子朱枰樻!”
这时还得是蹇安泰拿出宗人府管事的态度,代为向这“蜀王”传达邛州世子的口谕:
“奉暂居邛州蜀藩世子之命,捉拿行在冒称蜀王者归藩对质!”
“公公,你们,你们是……”
“这二位是蜀藩世子座下,锦衣卫西南安抚司的两位千户大人,咱家乃蜀藩东厂厂督,宗人府管事内官。”
这“蜀王”一听,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眼前除了那位公公,这些人压根就不像官家,倒像一群打衙蠹的……土暴子。
自此他这一路一言不发,曹昌虎屡次三番撩拨他套他话,他一律抵死不认也不言,因为他知道,真的朱枰樻,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