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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国侯出现墨韵堂门口,就远远地看见院门口的小丫鬟慌慌张张地往里跑。

宁国侯微微皱眉,这张氏病后墨韵堂的下人就这般没了规矩?

走进院门,王嬷嬷就慌慌张张地迎了出来,“哎呀,侯爷您来了啊。”

宁国侯点点头,继续往里走,王嬷嬷若有似无地挡在他的身前,宁国侯直觉不对,直接将王嬷嬷推开,大步走进屋内。

进到里屋后,只有一个小丫鬟守在床边,床上的帷幔已经放下,还能看到大夫人的剪影。

“侯爷!”守在一旁的小丫鬟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但如果细看,还能看出她的小腿在颤抖。

“侯爷,侯爷来了啊!咳咳咳……”大夫人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听起来十分虚弱。

小丫鬟此时垂着头,给宁国侯端来了个圆凳,放在床边。

宁国侯没注意到小丫鬟有些颤抖的手,听了大夫人的声音,坐下后隔着帷幔,关切地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会如此虚弱”

大夫人又轻咳几声便道:“不过是场风寒罢了,侯爷不必挂心。”

宁国侯听到大夫人的咳嗽,眉头紧锁,道:“这刘大夫一连看了十来日了,怎生还不见好?我今日正好带了位孙大夫,医术也很是不错,你……”

“不用了侯爷!”大夫人的声音陡然拔高,随后似乎意识到自己太过紧张,才又温声解释道:“刘大夫很好,我这只是有些没精神罢了,就不用劳烦孙大夫了。”

王嬷嬷此时正好走进屋,赔笑道:“侯爷,夫人最近这汤药都吃怕了,刘大夫也说过些日子就能好了,听到又要看大夫,这才有些不乐意了。”

宁国侯眯了眯眼,若是现在他还没有发现问题,那这个宁国侯便真是白当了。

“哦?只是精神不太好?那本侯刚刚怎么听见你还在咳,既然孙大夫都已经带了过来,还是帮你看上一看,如此本侯也好放心。”

大夫人一听急得险些坐了起来,但却只能按着心中的焦急劝着宁国侯,但手上却又开始忍不住挠身子发痒的地方。

王嬷嬷在一旁搭着腔。

宁国侯和大夫人在里屋一来二去的拉扯, 不一会就失了耐心,直接对身旁的王嬷嬷吩咐道:“去把孙大夫叫进来吧,怎么能让夫人讳疾忌医呢。”

王嬷嬷还要扬起她那一张老脸,宁国侯不耐地瞪了一眼,发火道:“快去!”

王嬷嬷被吼得一愣,但却依旧挪不动脚。

“怎么?本侯叫不动你了吗?”宁国侯见王嬷嬷没动,气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不准去!”眼见那孙大夫要被请了进来,大夫人再也躺不住了,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宁国侯看着帷幔后的剪影,眯了眯眼,却忍住没有出声。

大夫人轻声道:“王嬷嬷你们都出去吧。”

等所有人出去后,大夫人思考再三,这才道:“侯爷既然想知道我生了什么病,还请侯爷不要吓着了。”

说着便一把掀开了帷幔,宁国侯看见大夫人那张脸,猛地后退了一步!

大夫人原本保养得当的脸和脖子上,如今长满了红点点,有的还有脓包,乍看起来像只可怖的癞蛤蟆。

大夫人快速将帷幔放下,这才幽幽哭诉道:“侯爷,您让我如今这样子如何见人啊!”

宁国侯大惊之后,缓缓心神,吞了口口水后,才道:“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刘大夫说这是过敏的症状,只是我身子娇弱比平常人更难以痊愈罢了。”大夫人轻声解释道。

宁国侯站在屋内,连凳子都不愿再坐,不耐地问道:“那刘大夫有说大概多长时间才能治好?”

大夫人道:“如今已经比之前好多了,但可能还要段时间吧!”

宁国侯点点头,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随后便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直到走出墨韵堂后,宁国侯的步伐才慢了下来,忽然记起刚刚自己忘记问夫人好了后,这脸会不会留疤。

但又实在是不想回头去问,于是转身去问了玉姨娘。

“夫人只是过敏了?”玉姨娘疑惑地看向宁国侯。

宁国侯点头,也没有具体形容大夫人难看的样子,还故作轻松道:“可不是,不就是一点红疹子吗,就将自己关在房里。”

说着还摸了一把玉姨娘如玉一般的小脸,笑道:“你们女人啊,就在意这么一亩三分地。”

玉姨娘低头浅笑,附和了宁国侯几句。

随后状似不经意地叹了口气,满脸追忆,“哎,说到过敏,奴家想起了还在陈妈妈那里时,曾经带过奴家一段时间的姐姐。”

“哦?是哪一位?”宁国侯来了兴趣,玉姨娘进府后甚少提及以前的事。

他环抱着玉姨娘,想慢慢听她诉说。

玉姨娘将头靠在宁国侯胸膛,缓缓开口:“侯爷你是知道的,我到陈妈妈那里时才七岁,那时就是个小丫头,什么也不懂。”

宁国侯笑夸道:“就算你是个小丫头,想来也是最漂亮的那一个。”

玉姨娘被夸得花枝乱颤,随后嗔道:“侯爷,让不让人家好好讲了。”

宁国侯这回没再捣乱,玉姨娘才细细讲来,“陈妈妈那时候就安排我去给海棠姐姐当小丫鬟,那时的海棠姐姐长得真美啊,也可受贵人们的喜爱了,她待我也很好,还时不时将那些贵人们给的好吃的分给我呢。”

“奴家还记得,第一次吃那芙蓉糕时,我整个人都惊呆了,只觉得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啊!那时候奴家就在想啊,长大以后我能成为海棠姐姐那样漂亮就好了。”

只是后来有一日,她突然满脸长了红疹子,甚至有许多都在流着浓水,可陈妈妈却不愿意给海棠姐姐请大夫,反而让婆子将她给拉了出去。我那时年纪还小,不知道到底怎么呢,被吓得躲在角落里不敢出声,另一个姐姐告诉我,海棠姐姐是过敏了,等治好了就会回来的。可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海棠姐姐了,后来听其她姐姐说,海棠姐姐不久后就…就……”

玉姨娘越说越哀伤,到了最后居然嘤嘤地哭出了声。

宁国侯连忙安慰道:“你那姐姐怕是得了什么脏病,陈妈妈也是不想让她将那病传染出去罢了。”

见宁国侯还没有反应过来,玉姨娘垂下眼眸,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又擦了擦眼角的泪道:“是啊!那花柳病就是这样,明明那么漂亮的大美人,浑身长了吓死人红疹。”

宁国侯脑中突然闪过大夫人那张可怖的脸,以及她对孙大夫看诊的事如此抗拒,还有墨韵堂王嬷嬷的紧张……

他猛地推开了玉姨娘,站起身就外走。

玉姨娘半个身子被推到软塌的另一边,但她却一点也不生气,只是故作不懂地朝宁国侯的背影喊了一句:“侯爷!您干嘛去啊!”

宁国侯自然没有回答。

春暖进屋后,站到玉姨娘身旁有些担忧地道:“姨娘,侯爷他……”

玉姨娘摸了摸肚子,微笑着,勾起了唇畔,“没事!就是这府里,怕是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