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护抬手打发哥舒和阿莲出去,看向姿态闲适地歪坐扶椅、低头打量新染色指甲的清河郡主,若有所思。
分明是一个人,但感觉很不一样。
至少宇文护现在完全没底气质问对方,你是不是故意跟踪我,知道多少秘密?
“夫人…”
宇文护凝视着琳琅冷白似雪的精致侧脸,嘴唇嚅动,不知如何开口。
他终究有点心虚。
“有话直说。”
琳琅轻抬眼眸,秋水般潋滟生波的眼眸,恰似寒星闪烁,令人不寒而栗。
宇文护强装镇定,挨着她身边坐下,心中各种复杂滋味交织一起,难以言喻。
他已经记不得有多长时间没和清河郡主说话,时间在他们之间筑起一道无形高墙。
夫人的性子一直这么清冷么?
宇文护回忆着曾经,记忆里的妻子形象模糊而寡淡,他不太确定。
往日里就算回府,宇文护也不会回正院休憩,和清河郡主没什么话说。
宇文护心烦意乱时,府里自有美妾艳婢伺候,其他孩子也是这么来的。
古代男人三妻四妾,一直都很正常。
宇文护心里虽然深爱着独孤般若,但并没有为她守身如玉。
“这件事就此为止,好吗?”
宇文护的语气缓和下来,语气格外认真,不希望节外生枝。
“太师都决定了,妾身有何可计较的?”
琳琅莞尔一笑,恰似冬日的冰雪在暖阳的照耀下渐渐消融,气质在瞬息之间发生了变化。
原本强势霸道的感觉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春风一般的温柔娴静。
宇文护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咯噔一下跳动起来。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琳琅的身上,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
清河郡主有着一直被忽视的美,端的是玉软花柔、冠绝群芳。
又有一股神秘高雅的气质,令人有强烈探求的欲望。
宇文护看得移不开眼,心头一片紊乱。
他别过脸去,想着自己对般若的火热感情,觉得自己的心神不该这么乱。
清河郡主貌美高雅,极具魅力,但到底不是他深爱的那个人。
“先前是你救的独孤伽罗?夫人何时会这么厉害的功夫?”
宇文护拉回理智,问到关键之处。
“太师不知道的太多了,你不问,妾身如何告知?”
琳琅说得云淡风轻。
夫妻四五载,宇文护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妻子,没有放在心上,没花心思。
琳琅都不必找理由搪塞对方。
“我…”
宇文护声音微窒,想想这些年对清河郡主的冷落和无视,不免心虚。
“抱歉,这些年是为夫的不是。”
宇文护微微叹息,话说得诚挚。
他以前看清河郡主没什么感觉,孩子也是意外得的,有了长子,别说日常的夫妻恩爱,初一十五都很少去正院看看妻子。
唯一给清河郡主的只有太师府的中匮之权,清河郡主虽然无宠,但有子有权。
压制府里的姨娘下人并不算吃力,但守了好几年活寡也是确确实实的。
原主心里一直很憋屈。
“夫妻之间就别说这种话了,太师有事就去忙吧。”
琳琅一副不在意的贤妻模样,善解人意道,温柔却也疏离。
宇文护心头油然生出一种“她赶我走”的感觉,仿佛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
他张张嘴,正想说些什么缓解尴尬的气氛,忽然外头有人回禀有要事。
宇文护只得匆匆离去,临走前不忘回头叮嘱琳琅:“夫人,阿敏拜托你照顾了。”
琳琅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暗自无语,宇文护这不是废话吗?
当娘的不照顾好儿子,难道还要去照顾渣男的小妾和庶子庶女不成?
宇文护前脚刚走,宇文敏悠悠转醒。
琳琅开始陪着儿子读书玩耍,一张一弛,好不惬意。
一连在别院小住三日,太师府那边来人了,指名接夫人和世子出府。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宇文护的心腹哥舒,他姿态恭敬,不敢有丝毫怠慢。
“夫人,太师这些日子很忙,但一直记挂着夫人和小世子,特意派属下来接夫人和小主子回府。”
自从见识了清河郡主的另一面,宇文护就有了好奇之心,一个高贵貌美还擅长高深功夫的大美人,他以前竟然毫无留意。
更重要的是,从前的清河郡主对宇文护是讨好式,现在的琳琅不会如此。
就算丈夫相貌英俊,权势滔天,在琳琅眼里,也只是凡夫俗子,还很渣。
她的态度冷冷淡淡,无疑激起了宇文护的探究和好奇心,以及没来由的征服欲。
“起吧,难为你来一趟,但别院的环境不错,空气新鲜,更重要的是耳根子清净,本郡主还要住两日,阿敏也不愿这么快离开。”
琳琅对哥舒抬抬手,一字一句道。
宇文护的话不是圣旨,使唤不动她,她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回去。
两日后,也可以是三日之后。
哥舒微微一愣,表情惊诧地看向清河郡主,夫人这是不听太师的话?
他还以为在这世上,唯有独孤般若能对太师的话予以驳斥。
记忆里的清河郡主一直是端庄温顺,行止有度,不曾有半点违逆太师。
琳琅说话的语调漫不经心,格外的随意,表情亦是慵懒。
慵懒的感觉深入骨髓,姣好的侧颜清冷异常,唇色浓烈妖娆,说不出的摄人心魂。
哥舒看着不禁痴了,一颗心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
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哥舒赶紧低下头去,再次弯腰,恭敬地应了声:“是。”
他没有继续劝说,心中暗忖,清河郡主应该在生气。
回太师府的路上,哥舒抬起头,看着水洗一般的碧空,按了按胸口那颗跳动的心。
第一次觉得太师不该冷落清河郡主,有这么美丽的妻子,独孤般若也不过如此。
清河郡主如此高贵美丽,端庄娴静,好似真正的仙女,应该被宠惜着呵护着才对。
哎,太师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哥舒轻叹,决定两日后再请命来别院接主母和小世子回府。
别院的条件终究比不得太师府。
但哥舒不知道,他根本请不动,宇文护来了也没请回去,琳琅自有理由应对。
直到半个月后,琳琅接到元皇后的设宴邀请,这才施施然带着儿子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