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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朝升带着小虱子,骑车到了胡同口。

迎面撞见了一男一女。

男的大个儿,小平头,走路腰板挺得笔直,看着挺正气儿一人。

女的一瞧,就不像个经常操持家务活的主。

她的皮肤挺白,吊梢眉,嘴角边,还长了颗黑豆大小的好吃痣。

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嘛!

杨朝升远远地定睛一看。

熟人啊!

这不,易忠海跟贾张氏嘛!

他们俩,这会儿,就走的如此近乎了?

杨朝升的“自力牌”自行车,离两人越来越近。

双方打了个照面。

贾张氏出于自然反应,捂了捂,手里头提着的菜篮子。

菜篮子上,拿了块蓝色儿碎花布头盖着。

严严实实地捂着。

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装了啥?

杨朝升这会儿也有点好奇,只可惜吃亏是福系统,没有给他一副“黄金瞳”、“透视眼”,便只能就此坐蜡了。

他努力将二人瞧了个仔细。

易忠海这老男人没啥好瞧得。

也就他左脚穿着的老棉鞋上,大拇哥处撑破了个洞洞。

这是穿了不合脚的鞋——该换换了。

轮到贾张氏这儿,就精彩了。

眼儿贼尖的杨朝升发现。

这婆子的衣服上头,扯着一根孝绳子。

嚯——

好家伙,这还带着孝呢!

也对哈!

他家老头,贾老鬼就是今儿年前走的。

死在了娄氏轧钢厂车间里。

这95号四合院里,有很多人,都在娄氏轧钢厂上班。

老贾跟易忠海,还是同一个车间的钳工技师。

他人比易忠海虚长了好几岁,技术活却没人家扎实,在轧钢厂混十来年,才堪堪混上个三级钳工的职称。

那段时间,贾老鬼的死,在轧钢厂那可谓众说风云。

有一种声音,说他是出了工伤事故的。

这一种声音,得到了轧钢厂最大的股东娄总的认可。

还有一种声音,说他是为了保护轧钢厂财物,跟犯罪分子作斗争,因公殉职的。

这一种声音,出自贾老鬼同一个车间的高级技师易忠海亲口所述。

……

最后,有一戳戳声音,说他是在盗窃轧钢厂财物的过程中,自个儿不小心,才被倒下的机器给砸死的。

这样的发声,在当时微乎其微。

不过,真相只有一个,真理往往掌握在极少数人手中。

事实也正是如此。

在轧钢厂,了解贾老鬼的人,都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好鸟。

他的大毛病没有,有个小偷小摸的毛病。

贾老鬼爱从轧钢厂顺东西的毛病,他所在的轧钢厂四车间,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轧钢厂反正是娄总这个大资本家的,跟其他工人没多大关系。

工人们对贾老鬼的这种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较那个真。

年前,正值解放大军和平进驻四九城。

这年头,老百姓怕什么?

说实话,老百姓谁都惹不起,谁都得罪不起。

有道是,兵过如梳,匪过如篦。

老百姓最怕的无外乎,一个是兵,一个是匪。

当时,有些个不明真相的群众,见乌央乌央的大军进城,确实心慌的不行。

再加上别有用心的势力,不失时机的在暗中挑唆。

新生的四九城,市面上,着实乱了一阵子。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乏在混乱中,火中取栗的人。

贾老鬼就是其中一个。

他认为自个儿的机会来了,趁乱想发一笔横财。

贾老鬼把脏手伸向了他最熟悉的娄氏轧钢厂。

他盯上了轧钢厂车间里头,那几台国外进口的大型机械。

当然——

这么大的机械,贾老鬼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搬不走。

他把主意,打到了机械动力部分的那些个铜线上。

现而今的机械,大多都傻大黑粗,在用料上都是实打实的。

这几台国外进口的大型机械,电机绕组所用的铜线,都是量大管饱的上好紫铜线。

要知道,华夏虽然号称地大物博,也有多种矿产资源不富裕。

铜就是其中一种。

在华夏,铜的珍稀程度,曾在很长的时间里,被当成了“钱”来使用。

不久的将来,华夏的军工企业为了节省铜资源,在武器弹药的制造上,甚至走上放弃覆铜弹壳、改用涂漆钢弹壳的路子。

常言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想趁乱捞一笔的贾老鬼,完全低估了榔头镰刀平事儿的能力。

依靠群众,发动群众,有了广大群众的配合,四九城迅速恢复了正常的生产,生活次序。

榔头镰刀向四九城周边各个厂矿,都派驻了军代表。

组织这些单位,进行军民联防。

那日,贾老鬼着实有点儿背。

他下手的同一天,正是榔头镰刀军代表,入驻娄氏轧钢厂的日子。

就在贾老鬼拆开一台机器,往外揪铜线的时候。

在轧钢厂大股东娄承栋的带领下,军代表对整个轧钢厂做了一次全面的摸底。

如此,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贾老鬼顿时乱了方寸。

他知道,如果自个儿被逮住了,肯定没好果子吃。

乱世用重典。

这几天,四九城可逮了不少像他这样的坏分子,只要证据确凿,立马会被拖到护城河边上,吃上一颗免费的花生米。

贾老鬼这会儿只有一个念想,就是不能让人抓现行了。

轧钢厂地界,贾老鬼忒熟了。

不是吹牛,他老贾闭着眼睛,都能找着道,避着人,从车间里头混出去。

从而,躲过这场危机。

可惜的是,就在贾老鬼距离脱身,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

他在车间的墙根处,发现了一对熟悉的眸子。

这对眼珠子的主人,正死死的盯着他。

被人发现了?

贾老鬼连忙往车间里退却。

慌不择路之下。

他的一只脚,被手中一直拎着,不肯放弃的麻布袋子,给绊了一跤。

该死之人,自有取死之道。

好巧不巧——

贾老鬼的脑袋瓜,撞在了身旁一台机器的凸出尖角上。

脑袋瓜“嘎嘣”一声,往外冒脑浆子,眼瞅着就不行了。

“易,忠,海……”

临死前,贾老鬼恨恨地吐出三个字。

易忠海从个阴暗的角落中,现身而出,

他正眼都没瞧,地上直抽抽的贾老鬼。

易忠海快速捡起贾老鬼掉落在地上的麻布袋子,悄摸摸,来到轧钢厂一处有点儿垮塌的围墙边。

只见——

易忠海将袋子里的一捆捆铜线,洒在了围墙边的地上。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居然在帮贾老鬼伪造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