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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熜将飞舟降下,随舟的官员和兵士立即安抚和搭救受灾的百姓。

修士们也纷纷出力。

钱衍大方地撒着金砾,无数妖魔在灿灿金光之后尽数伏诛。

吴谦虚不知从何处寻得一把古琴,轻抚琴音在背后补刀。

优昙消失,姜离光也算完成了师门的任务,便打算随众人一起平江。

他和世家子弟合不来,与吴谦虚等人倒有许多话题。

来到江水拐弯的一处小港,鲁朴疏眉头紧皱。

他试探性地吹了几声箜篌,无边阴气便从江水中泛出。

“好在此处是黄河,要是换作别处这阴气早就将一地转化成鬼国了!”鲁朴疏心有余悸地说道。

“此地阴气甚重,地下必有蹊跷,待我将这河道破开。”姜离光手挥巨笔,春秋二字光华闪烁之后。

仿佛一杆无形巨鞭抽在了河道上,一时间淤泥矿石以及森森白骨都从断裂的河道中喷了出来。

虽然是艳阳高照,但那股鬼气却是遮天蔽日。

朱厚熜察觉到了此地的动静,看着遍地的尸骸叹息一声。

张虚云神情严肃,和氏族的小和尚一起毫不顾忌地收敛着地上的尸骸。

收起一具尸骨,便念诵一遍度人经。

在他们的带动下,修士们也各显神通。

或是符咒,或是梵音,只可惜杯水车薪。

青天白日下,阴火鬼森森。

“是谁这么狠的心!这些可都是不足月的孩童啊。”钱衍操纵着一枚法螺,骑在龙鲤上超度亡魂。

按理说若是一般的凡人死亡,即使上千人之数,一位先天也足以超度所有亡灵。

可此处在黄河,黄河九曲可通幽!

在黄河之所,与幽冥之地贯通,阴魂凭空便多了三分威力,再加上死状凄惨,心中怨气不消,此地的英魂就算是通神高人也感到棘手。

百姓们看到露出的尸骨,有人一脸悲怆,有人满脸震惊,还有一些人目光却隐约在躲闪。

吴谦虚入世多年,看到许多成堆的婴儿尸骨,便已经猜到了许多。

“婴儿血祭邪神,妄图以此求得来年风调雨顺,唉…………”

杨景明也看到了许多女性婴儿的尸骨,更准确地说是一些几乎快朽完的软骨。

世家大族煌煌而立,但其中的阴私宅斗也远胜他人,见到这些尸骨,他下意识地就想到了溺死女婴的恶俗。

…………

当然,阴鬼之气的最大主力,还是那些奇形怪状模样各异的“畸形人”。

畸形人身上甚至还有一层薄薄的肉皮,一见到空气立刻就膨胀起来,浑身长满着红色的毛发,他们眼球歪斜嘴唇上裂,隐隐约约甚至能看到类似婴儿胎盘之类的东西在口中。

“弥勒教团,该杀!”吴谦虚弹出了一道破音,一脸怒容。

百姓们看到这些怪物更是连连后退,“这些鬼又来了!快跑!”

即使长期和妖魔作战的兵士,也有一些忍不住立刻呕吐了起来。

朱厚熜摇摇头,“此物非人亦非妖,强行归类属别当属人鬼之流,这是将鬼气强行渡入人体中再进行培植的怪物。仙秦初年在掘开稿京时,也出现了类似的怪物名曰赤鬼。”

“赤鬼戴红色鹿角帽,身高三丈有余,遭受攻击之后便会散成火焰,只要周遭阴气不绝,便宛若不死之身。”

他指了指下方畸形的怪物,“这不知名的怪物也在源源不断地吸收各种阴气晦气鬼气,只是没有如赤鬼一般的神智,反而好像刚出生的婴儿。”

看了看可能吞吐着各种阴气的畸形怪物,朱厚熜继续补充道:“此怪诞生虽属巧合,却也有一番机缘造化。”

他看了看若有所思的梦阳德,轻声说道:“上古之时为了制衡鬼族,诞生了幽冥道。这一脉道法与九幽相通,虽然看似奇诡怪异不为常人所理解,但也是正法之一通天大道。”

他一挥手便拘来一只畸形怪,“此物或可命名为畸怪”,朱厚熜用神思探查之后发现之怪物,虽然有鬼的气息,但本质仍然属于血肉怪物。

“太守若是有心,也可将此地圈住,派人驻军研究。”朱厚熜淡淡地说了一句。

梦阳德却心神一颤,刚想出声反驳,就又听到了一句。

“以怪治怪,以鬼治鬼,若持正大道法,将此物用对了,也不失为利国利民之道。”

朱厚熜眸光微动,借着畸形怪上的因果线,仿佛穿透了千万虚空来到了弥勒教团在此地的驻守点。

玄君,不可思议。

只是一个眼神,教团驻地有罪孽缠身之人全部凭空道化,一时间,此地竟灵气汹涌,隐隐有诞生灵穴的景象。

朱厚熜也有些惊讶,随即凭空甩出三颗丹药,落入了灵气团中。

就此,一座灵气汹涌的灵穴诞生。

朱厚熜虚空一招,困在弥勒教团中的百姓也全部平稳地落在黄河西边的草岸上。

“此地弥勒教团已除,这些可怜之人就托郡守安排照顾。”朱厚熜随手又抛出三大箱的书籍,“这是弥勒教团多年研究鬼怪人体的心得,望太守谨慎用之。”

梦阳德神情严肃,在箱子上盖下了太守印信,用一郡气运将其封存,“刺史大人请放心,阳德虽不敢说有正大之心,但我敢保证我在一日,这些东西就绝对不会落入恶途!”

“幽冥一道在天周之后便销声匿迹,若郡守潜心研究,说不定真能使此道脉再现人间。”

朱厚熜想了想,“鬼晋,也合该是幽冥道脉现身了,毕竟此脉背后可不止一位通天彻地的存在!”

鲁朴疏一张脸憋得通红,连手中的“箜篌”都吹错了音。

吴谦虚抚了抚琴,将不知何时窜到自己身旁的橘猫转了个身。

橘禅却兴奋无比,干脆两只猫爪子都搭在了琴上。

“师兄!”鲁朴疏急切地说道,“真的不将这些妖邪之物全部消除吗!”

“之前的教训可都是血淋淋的,这些邪教之物可会将人的神魂都勾去,若放任自流不知何时又会有一个邪教诞生。”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存。”姜离光不知从哪处冒了出来,手里就抓着一个巴掌大的畸形怪。

“凡事皆有两面性,剑可为护身之兵,亦可为杀人之刃。”姜离光目光深邃,看向兴奋的兵士和两侧跪拜不已的百姓,心中多出了许多思绪。

他淡淡地说道,“就如这治黄河一样堵不如疏,你堵不住所有人的欲望和私心,那倒不妨把这东西放到明面上,让所有人都看到。”

吴谦虚也明白这道理,如今这怪物不止一个人看到了,若是有人心中生出了其他的念头,即使因为畏惧和没有能力等原因未曾付诸行动,只要将这消息传出去…………

他侧头望向了那位负袖立于船头的玄君,“若是这一位能出现在表山河又是何种光景?”

吴谦虚身为浩然圣宗天下行走,自然远不止表面上这么简单。

只是因为修行功法特殊,他必须在表山河历练,也因此分出来映身。

恍惚想起当年情景,吴谦虚长长叹息一声,“司马家果真天下败类!”

心情激荡,不由抚琴一曲,琴音动荡,音破九霄,橘禅听得如痴如醉,远处的朱厚熜也不由侧目。

胸中气难平,是因为若干年前他还有另一个名字——嵇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