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还不停地抱怨道:“都说他夫妻俩会做人,我们大老远来了府城,又这么晚了,就该是他们留我们,这黑布隆冬地就往外送客,哪家的道理?”
又数落张贞娘:“你也是个噘嘴葫芦,他送客你不知道说留宿啊,我是外人,你是她姐姐,我不好说,你说了他两口子还能驳你不成?没用的东西,早知道不带你来了!”
张贞娘小声道:“我一时忘了。”
“你那脑袋里除了装吃装穿,也就剩下往娘家扒拉东西了吧,别的一点也记不得!”黄老太太指指点点,一双长指甲都快戳到张贞娘眼睛里了。
黄耀祖在一旁看不下去,侧身挤在他娘前头,说道:“祖母,这还不是您说那些话,小姨父和小姨担心满丰表弟,哪还有心思理会我们!”
黄老太太气道:“我说那话还不是为了给你争口气,你看看人家孩子,比你小四岁,如今已经是举人了,你再看看你,连秀才也没捞到半个!
人家话里话外挤兑你,你还上赶着送上去,给人拾臀捧屁,叫我这老脸往哪儿搁!
我就是故意要煞他几句,依我看,最好那小崽子得了瘟疫,永远别回来了!”
黄耀祖瞪大眼有些气愤道:“祖母,你怎么能这么恶毒,诅咒人呢!我跟满丰怎么说也是表亲兄弟,有你这么做长辈的么?”
黄老太太瞪着眼道:“你竟然说我恶毒,你就是这么孝顺长辈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黄老太太气得双手直哆嗦,指着张贞娘道:“一定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教坏了我孙子,我早知道你没安好心,这下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回去我定要叫黄庄休了你这个毒妇!”
张贞娘哭道:“娘,我怎么能教耀祖说这些呢,您不能冤枉我啊!不能休我的!”
黄耀祖搀着她娘的胳膊,小声在她耳旁道:“娘,你不用管祖母,她就是雷声大雨点小,祖父和爹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会听她的,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张贞娘道:“真的?”
黄耀祖道:“我保证,比真金还真。”
今儿这事本就是他祖母无理,家里人岂会由着她闹。
再者,他妹妹马上就要出嫁了,这个时候要是休了当娘的,那这婚事也就废了!
许家可是他爹千挑万选的,怎么会容许婚事出岔子!
而送走这一家子后,肖三郎关起门来,小跑着回到房里,就见小张氏正坐在床头哭呢!
“满丰好久没寄家信了,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小张氏流着泪道,“他要是真出点什么事,让我们俩怎么办啊?咱们可就这一个儿子啊!”
肖三郎走过去轻声安抚她道:“不会的,满丰吉人自有天相,再说了,不是还有细桶先生跟着他么,那位先生可是医术高明的,大舅哥那么重的伤都能治!”
小张氏哭声一顿,恍然道:“也是啊,我都忘了还有,还有细桶先生跟着了。”
“可,可那毕竟是瘟疫,真能没事吗?”小张氏还是放心不下,担忧不已。
万一这先生不能治瘟疫呢,而且算算日程,满丰可不就该在益阳往常德的路上了么?
肖三郎吸了口气,说道:“兴许没那么严重,那黄老太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是眼红咱们满丰出息,故意添油加醋,想让我们担心呢!”
“可,可要是真的呢?”小张氏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那,要不,我们去找他?”肖三郎试探地说道。
小张氏立马抹了眼泪,点头道:“好,就去找他,一定要亲眼看着他没事。”
肖三郎看着自己媳妇恨不得这会儿就去的架势,说道:“好,那你赶紧收拾收拾,我去雇车,明儿一早咱就走。”
小张氏点头,就要去房里,忽然又转身回来,叫住肖三郎:“咱们这走了,那新铺子的两个人怎么办,一起带着去?”
肖三郎想了想,摇头道:“我把那赖升叫过来,就在这家里守门,咱们俩出去,你把值钱的都收起来带走。”
小张氏犹豫道:“那万一他们趁机跑了呢?”
新买的人,谁知道安不安分?
肖三郎道:“正好趁机试探试探他们,若是他们留下,把家看好,那多半是本分的,若是趁机生事或是逃了,这样的人,我们出门带在身边,反而会给我们带来危险的,总之不能带。”
这时候也顾不得了,跑就跑吧,也就损失三十两银子,总比带他们在身边出了事强!
小张氏听了,点点头说道:“行,那你去把他们都叫过来,我收拾东西。”
“嗯,我这就去。”
肖三郎赶着去雇了马车,然后又去东街将赖升接来白石街,路上跟他嘱咐道:“我们临时有事,要出一趟远门,你暂且住在白石街,替家里看门,等我们回来。”
赖升疑惑道:“老爷,老奴会驾马车,不如老奴跟着去,也好服侍老爷。”
赖升想着,总不能刚回来就什么都不做,吃白饭吧!
肖三郎挥着马鞭道:“暂且不用,我会给你留些银两做盘缠,张麻子那边我也给他留了,你们安心住下就行。”
赖升说了一回,也就住了口,听从肖三郎的安排。
回到白石街铺子,小张氏已经将行囊都收拾妥当了,就预备着装车赶路了。
夫妻里简单安置了几个时辰,天还没亮,就摸黑起身,交代了赖升几句,将钥匙匆匆交付与他,夫妇俩就驾车往益阳来了。
益阳。
永顺府。
瘟疫已经根除,百姓重新安居乐业,街市上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与繁华。
朝廷旨意下来,刘参政因治理益阳有方,救助瘟疫有功,擢升为益阳布政使司,摘掉了代理二字。
益阳其余有关官员各有升赏,自是一片欣喜欢腾。
奏报中虽然仍有肖翰献药之事,但主次有变,赏了黄金百两,肖翰也很是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