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做真的值得吗?”肖翰反问道。
刁放脸色苍白,血色全无,抬起头仓惶地望着肖翰,半晌才道:“你跟刘志德是亲戚,我要是招了,你能保证我儿子没事吗?”
刁放担心肖翰会借机报复,毕竟当官的心胸都不怎么宽阔。
肖翰看出了刁放的犹豫,当即答应道:“当然,如果你悬崖勒马,指出幕后黑手,你的儿子可以得到赦免,而且本官还可以为他们谋一份前程。”
刁放有些吃惊,嘴唇微微蠕动,似有挣扎。
肖翰也不急,他知道刁放这是要放弃抵抗的前兆。
果然,过了片刻,刁放开始说话了。
“是吕守望大人让我这么做的。”
肖翰有些怀疑道:“是他亲自找你的?”
刁放摇头:“找我的是何千户。
以前我去臬司衙门办事,就这样和他认识了。后来我被刘总督逐出军营,郁闷不忿,终日在家酗酒,他就时常拉我去喝酒,替我打抱不平。我跟他关系也就日渐亲密。
他时常在我抱怨刘总督父子时,说吕守望大人也被他们针对,许诺了我很多好处,让我替吕大人除掉刘志德。
说是刘总督经历丧子之痛,就没那么多精力去对付吕大人了,我一时糊涂,就答应他了。”
肖翰问道:“他们许诺了你什么好处?”
“两千两银子,答应风头过后让我进臬司衙门,还说会替我儿子找书院,教他们读书。”
刁放埋下头去,何千户这样翻脸,足见无情,自己当时怎么就信了他们的鬼话呢?
肖翰问道:“这么说,吕守望从头到尾都没出面?”
刁放摇头:“没有,都是何千户来找我的,不过他说了,这些都是吕大人的意思。
何千户一次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又要招揽我进臬司衙门,要不是吕大人的意思,他如何能做到?”
肖翰微微皱眉,吕守望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
“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没有证据,很难让人信服啊。”肖翰摇头道。
刁放愕然,随即发现自己真的没有证据,当时光顾着跟何千户称兄道弟,义气得很,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今天啊?
刁放回想了许久,也没有想起什么有用的东西,只能无奈摇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肖翰叹了口气,叫人把他带下去,又嘱咐海亮道:“找几个妥当的人看住刁家人,若是有人悄悄接近他们,一一报给本官。”
海亮应声去了。
而何千户从肖翰那里回来后,就更心神不宁了。
他没幻想刁放会自己扛下所有罪责,但也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快就把自己给供出来了。
不禁庆幸今天没遇上刁放,不然当场把自己认出来,那就遭了!
看来府衙以后是不能去了,只能指望吕介能把事情办妥了。
吕介因为何千户的承诺,自然上心,立即就让手下人去接触刁放。
但他发现,大牢里刁家人都被人特意看管了起来,等闲接触不到,吕介心道不妙。
这个肖知府行事还挺周密的,得想个其他法子了。
接下来几天,肖翰没有再提审刁放。
刁放独自在牢里,惴惴不安,虽然这事是何千户他们指使的,可自己没有证据,就无法指证他们。
那到最后,岂不是要以自己为主谋判刑,他的武儿和狗蛋哪还有生路?
就算肖知府信守承诺,放了他们,自己供出何千户等人,他们岂会干休?
肯定要找武儿和狗蛋的麻烦,他们还那么小,吕大人又有权有势,要整理他们,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刁放后怕不已,自己当时怎么就鬼迷了心窍,非要去跟刘裕昌他们作对,现在人家没事,自己一家都搭了进去,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刁放正悔不当初,忽然听到有声音,扭头一看,是牢里放饭的杂役。
只见他一只手扶着装饭的桶车,一只手敲着木栅栏。
“吃饭了。”那人冲刁放喊道。
刁放伸手接过,但他此时心乱如麻,根本没心思吃饭,随手就将碗放在了地上。
他趴在干草堆上流着后悔的眼泪,没注意一只耗子从角落爬出来,凑近了那碗饭,吃了几口,发出一阵“吱吱”的叫声,死了。
刁放惊了,有人要杀他?
他立刻就想到了吕守望和何千户,一定是他们!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来人,快来人,有人在饭菜里下毒了!”刁放拼尽全力爬到门上,朝通道外大喊。
本来肖翰吩咐了,海亮专门派四个差役专门看守他,不过恰好这时候换值,才一时没人。
牢头听到这话,立刻就慌了,哆哆嗦嗦跑来,脸上焦急道:“怎么了,谁被下毒了?”
“刚刚有耗子吃了我的饭,就死了,一定是有人在我的饭里下了毒,邹牢头,你快禀报肖府尊,有人要害我,还有我的家人。”刁放心急如焚,他怕那些人连他儿子也不放过,一起要毒死。
邹牢头一听,刚刚松懈下的心又提起了,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刁家人干系着大案,府尊亲自交代要看好的,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他丢了差事不说,只怕连小命都难保。
邹牢头不敢耽搁,提起衣摆就朝外跑,匆匆找到海亮,把事情告诉了他。
海亮心里咯噔一下,完蛋了,肖府尊特意叮嘱把人看好,现在居然出了下毒的事。
邹牢头道:“海捕头,别愣着了,赶紧去看看刁李氏那边,要是他们也被下了毒,恐怕就没刁放这么幸运了!”
海亮反应过来,急忙朝看管刁李氏的后堂跑去,见刁李氏带着两个孩子正要吃饭,他立即阻止了,让人把那些饭菜取走,又叫人将刁放那碗饭取来,牵了两条狗来试吃。
吃了刁放饭菜的狗立刻就死了,而另一条狗过了许久,仍然活蹦乱跳,看来下毒之人并没有打刁李氏他们的主意。
海亮吐了一口气,拿着东西,去找肖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