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两刻钟,就听见声响,是官府的仪仗队过来了。
威风凛凛,仪态赫赫。
张守阳的轿子在最前头打路,他先下来,然后亲自到后头去迎接肖翰和余有量。
乔大户见状,也跟在其身后,亦步亦趋,小心翼翼。
只见众目睽睽之下,那大轿子里出来一个年轻人,龙章凤姿,玉树临风——好个风度翩翩、气质娴雅的玉面侯爷。
长得可真好看呐!
只是?
乔大户瞧着,这人,怎么这么面熟啊?
莫不在哪儿见过?
不光是乔大户,肖翰在第一眼看到乔大户时,也甚觉眼熟,因此多看了几眼。
张守阳见肖翰打量乔大户,于是介绍道:“肖大人,余大人,这便是我刚刚提到的乔大户乔金宝了,他在永顺可是最乐善好施的富商了。”
乔大户赶紧跪下,恭敬道:“小人乔金宝,见过肖大人,余大人,祝二位大人福寿安康、德泽万代。”
余有量道:“免了。”
“乔员外请起。”肖翰道,“你救灾恤患,矜贫救厄,真乃有长者之风。”
乔大户有些激动道:“肖大人过奖,小人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不敢当长者的称号。”
张守阳也道:“若天下都是像乔员外这样的富商,那便好了。”
乔员外得了夸奖,心中雀跃,说道:“今日诸位大人能下降,真令寒舍蓬荜生辉,小人早叫人备下宴席,还请诸位大人移贵步,光临一二。”
肖翰道:“余大人一路舟车劳顿,你先请吧。”
余有量道:“肖大人先请。”
肖翰道:“今日你是主客,自当以你为先。”
余有量笑道:“上下有序,还是肖大人先请,下官紧随其后。”
“既如此,你我同行吧。”肖翰拉着余有量一同进去了,张守阳紧随其后,李东楠和汤光祖也随之进入。
乔家不愧是永顺府有名的富户,亭台楼阁,匠心独运;曲径通幽,别有洞天;湖光山色,美轮美奂。
“张大人说乔员外家的花园精致,我还当是托词,不想真这般美不胜收,倒显得我那宅子寡陋不堪了。”余有量打趣道。
京官在经济上向来不如意,余有量只是个户部主事,要不是家里有点余财,靠着俸禄连家里人都养不活。
乔员外一听慌了,这莫不是在说自己僭越了,又或者是有别的意图?
“大人身份贵重,周身自有威严,不像乔某,商贾之人,要靠些这些身外之物,勉强给自己装装门面。”
余有量哈哈一笑,揭过不提。
乔员外带着众人穿过花廊,来到凉亭,早摆好了宴席戏台,就等入座了。
肖翰、余有量面东坐,张守阳面南坐,李东楠、汤光祖面北坐,乔金宝面西侍坐。
乔金宝捧上戏目单子,请肖翰点了一出《楚汉争》,余有量接着又点了一出《白蛇记》,余着也各点了戏曲。
锣鼓响,戏曲始。
肖翰从前看不惯戏曲的,但看多了之后,慢慢也品出了些味道,觉得跟前世那些经典的影视作品不遑多让,各有千秋。
乔金宝时常注视着肖翰的反应,这一注视,猛然忆起了他的身份。
这不是当年来给他爹画过肖像的萧秀才吗?
天爷啊!
当年的萧秀才成了如今的肖大人,那他家那幅肖像画,岂不是要做传家宝了!
乔金宝只觉天下掉下来一个馅饼,还是金的,不偏不倚地砸中了自己。
乔金宝欢喜,心中暗自激动,被李东楠注意到了,便问道:“乔员外为何如此兴奋呐?”
乔金宝抬头,下意识看向肖翰,咽了口唾沫,没敢说出来,只道:“在下看到这出《让苏州》,觉得精妙,喜不自胜,让李大人见笑了。”
汤光祖笑道:“这包家班是永顺有名的戏班子,请他们的人多不胜数,乔员外能请到他们,定是花了不少心思。”
乔金宝道:“家父素来喜戏,在下时常请戏班子来府中唱,一来二去,就跟戏班子师傅们熟悉了,成了老主顾。”
余有量听了点头:“看来乔员外不仅心善,还很是孝顺,真是难得。”
乔金宝谦卑道:“孝顺父母,是儿女的本分,不敢当大人夸奖。”
听着他们说话,肖翰忽然想起了乔家的事。
当初自己游学路上,不是来乔家,画过一副素描,挣了几百两银子吗?
怪不得一见了这乔大户就觉得眼熟,原来还有这番渊源呢。
那乔金宝还是不是拿眼觑自己,定是认出了他,真是无巧不成书!
肖翰笑问道:“乔员外当真难得,不知乔老爷子身体可康健?”
乔金宝略显激动,点头哈腰道:“回肖大人,家父身子骨还算硬朗,还能咬核桃呢。”
肖翰道:“老爷子有福气。”
“这都是托大人的福。”乔员外道。
余有量诧异道:“听起来,肖大人从前似乎认识乔老爷子啊?”
肖翰没有否认:“有过一面之缘,老爷子很是风趣。”
那个胸无点墨。
汤光祖恍然道:“那想来是永熙三十二年的事了,那年益阳爆发了瘟疫,所有的大夫都束手无策,若非肖大人的药方,还不知要怎么严重呢?”
张守阳感叹道:“这事我也听说了,那时我在青州做布政使,热病猖獗,百姓谈之色变,死了不少人,如今想来还历历在目呢!”
乔金宝奉承道:“肖大人每次到益阳来,都是来解救益阳百姓的,可见肖大人是百姓们的救星了。”
“这话确是不错。”张守阳道。
肖翰摆手谦逊道:“以往的事都过去了,如今本官是奉了皇上诏命来治水赈灾,仰仗皇上如天之德,和诸位实心用事,并非我一人之功。”
众人都笑了,乔金宝赶紧道:“是是,诸位大人们辛苦了,乔某也是老百姓,仰仗诸位大人恩德才有今天,感激不尽,乔某自饮三杯,权做感恩了。”
宴饮热闹,觥筹交错,酒过三巡,已过了半个时辰,肖翰略感有些脸红疲倦,说道:“诸位大人继续,肖某有些醉了,先失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