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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前方残酷肃杀的战斗场面,陈大义心头也是一紧,第一次长枪兵对战,一总的枪兵伤亡太多了。前层是一队锐兵队长枪兵总计有四十多人,这一下子就阵亡了近二十人,余下的人也有不少带伤,但是摇摇晃晃着还能坚持站立。

陈大义面庞的那道长疤抖动着,好似活了过来蠕动一样,他紧咬着牙根沉默不语,只是挥了挥手,鼓点声再次响起,前排的长枪兵退下,换下了第二排的长枪兵列队向前。

原本稀疏的第一排枪兵退了下来,他们左右看着,庆幸自己活下来的同时,心中凄然无比,短短的时间,原本身边生龙活虎,朝昔相伴的袍泽兄弟们好多都不在了。

第二排的枪兵们咬牙切齿顶了上来,即使心中有害怕但他们还是毫不犹豫地上了。乞活军平时的残酷训练此时起到了作用,听到军令鼓声,他们上前作战几乎是下意识的。同时乞活军军纪严明,敢于临阵退缩者,脱逃者皆斩,不单如此,逃兵在永安城内的家人将被全部赶出永安城,在永安城的一切将不复存在。

但是如果光荣战死或战伤,则永安城会终身抚恤,家口一辈子衣食无忧,阵亡者还会年年享受香火的供奉。

每个乞活军自愿参军前想必都已经想清楚了,该怎么选择,想必他们心中十分明白。

看到乞活军持着长枪列阵前进,对面的流贼骚乱一片,他们站位更加拥挤着,没有人愿意站在最前排,毕竟前排死亡率最高。

众贼胆寒,都各自往前推搡着身边的人,而乞活军这边泾渭分明,该是哪排人就让哪排人上,执行命令不打折扣,他们轮流顶上前排,临战的心里压力也会大大减少。

“杀贼!”

乞活军涨红了脸庞嘶吼着冲杀了上去,大片的惨嚎声响起,这种对枪拼刺,比的就是彼此战士的意志力和坚韧程度。

长枪入肉的声音不绝,上次拼杀对刺流贼步卒还有一腔勇气和热血,这次他们已被吓得胆寒,好多人都拼命躲在身后,只留在最前面的倒霉蛋。

惨叫声不断响起,各自阵前又倒下了不少尸体,陈大义看得清楚,流贼已是接近崩溃边缘,当一鼓作气,乘胜追击。

他喝令道:“第三排上!”

“杀!”

乞活军再次排众杀出,终于有流贼崩溃了,扔掉手上长枪就转身逃跑,有若瘟疫感染,带动了更多的人哭叫着溃退。

在后面督战的杨明起目瞪口呆,前面的枪兵居然败了,那可是有两百的长枪步卒啊,那边的官军枪兵有多少,不过一百多人,己方的枪兵就这么被打垮了。

他同后面督战的老贼精锐们拼命阻止向后溃逃的败兵但都无济于事,杨明起这名百战老将此时心中顿生一种无力之感,这支官军战斗力很强,比一些朝廷猛将麾下的营兵都不遑多让,更难能可贵的这伙官兵的战斗意志是如此坚韧,军纪如此之好。

他转头看向正面战场的战况,正面攻山的兄弟惨烈呐!好不容易盯着官兵犀利的铳炮爬到了第三道壕沟,在壕沟边竖立的高大盾墙让他们无计可施。

官兵狡猾,看看将盾阵抵在了壕沟边缘,流贼一个个栽近壕沟内,吃不上任何力气只得被人收割宰杀。

右翼方向的攻山流贼早已被赶了下来,双方无力僵持着。

一满脸是血的剧贼在杨明起耳边哭叫道:“小杨领哨,撤吧,弟兄们死球太多了,特别是我们的马兵和精骑再打下去真就没了。”

杨明起心中犹豫,很是不甘心,他正要张嘴说着什么,忽然官道南边哭天喊地的叫声传来,还有隆隆的马蹄声,在后面的流贼厮养队伍被冲垮了,乱作一团。

原来是早就埋伏一直不动的乞活军骑兵队终于出动,他们策马冲击后面流贼的厮养队伍,这些厮养哭叫着四处乱跑,特别是骑兵队有意驱赶厮养们冲击前面本就拥挤的官道,造就了更大的混乱。

山顶之上,陈诺身披铁甲站立不动,面容严肃观察着战场全局,他扫看战场,三面方面的流贼皆已势尽,该是最后决战了!

陈诺扬起手臂喝令道:“擂鼓助战,通令全军,全线出击,冲下山去一举剿灭剧贼。”

“杀!”

山呼海啸的呼啸声响彻整座牛聚山,乞活军全军得到号令,展开了全军冲锋,他们自山而下冲锋,杀气腾腾,勇不可当。

正面战场上,火器兵和盾兵长枪兵互相协同作战,火器兵越出战线,以散兵线射杀着贼寇,待铳子打完后就躲进锐兵队身后再次装弹,装填完毕再次以散兵线射击。

正面战场的流贼光是攻山就死伤了不下二百的马兵和好多辅兵厮养,就连老贼精骑也死了不少,看到乞活军冲锋下山,他们最先崩溃,随后带动着右翼的流贼一起溃败。

左翼方向的有杨明起带领抵抗,但是乞活军这边一总、二总全部出击,陈诺还特别将自己护卫总的杀手队也派了上去。

左翼的流贼也仅仅抵挡了一阵就溃败下来,自此流贼全线溃败他们跑回到官道上疯狂抢夺马匹,唯恐落在他人的后头。抢到马匹的流贼狂奔逃出,他们逃跑的方向只要东面的广阔平原。

终于一直紧绷着面容的陈诺露出微笑,长长舒出一口气,这场仗他终于打赢了。

就在这时,一根箭矢尖利呼啸着朝陈诺的右侧射来,电光火石,陈诺根本反应不过来,就直直射在他的右侧肋骨之间。好在他披着铁甲,内衬还穿着一层锁子甲,乃是双层重甲,一小稍弓就算是近到他十几步面前也破不了甲。

除非是使用一石强弓,专用长弓破甲箭才可以破掉他的双层甲。

忽然遇袭,周边护卫都惊叫起来,紧紧将陈诺围在了一圈,紧密成了一个圈子。

陈诺定睛看去,也不知什么时候,右边山上杂草丛中浮现了十几个流贼,看他们带着毡帽披着甲,个个神色残忍凶戾。

特别是为首的一个剧贼恶狠狠盯着陈诺,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这贼是牛哨头,他攻打右翼受阻后,果然领着一小部分人饶了好远的路从山侧后方攀爬上来。

由于这些贼上来的人数少,加上行踪隐匿,山顶的陈诺等人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牛哨头持着斧子指向陈诺疯狂叫道:“这就是官兵的主将,杀了他我们就能赢。”

说完,众贼就随着牛哨头向陈诺疯狂扑来,陈诺冷声道:“困兽之斗,简直找死。”

“火器队,给我上!”

只见乞活军并不与这伙流贼接战,而是赶上来一批身披铁甲的铳兵,他们个个带着帽儿铁尖斗笠盔,披着一身涂着红漆的铁甲,就连身后也披着一色的红色斗篷,装备精锐无比。

一队官一声喝令,站出了一甲的长枪兵,虎的一声持铳站立,铳尾紧紧贴在脸腮上瞄准着流贼。

“开铳!”

队官一声令,“啪啪”铳声轰鸣着,流贼惨叫着,倒地哀嚎不断,牛哨头被一铳打中了肺部,铅丸在体内冲撞撕扯着他的内脏。

牛哨头哭嚎着,他看见这些铳兵古怪,持着的火铳龙头上居然没有火绳,抬铳便打,不过剧痛容不得他思考,他脑海只有一个念头:“他还是没能他弟报了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