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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城,北街,一处街巷茶馆。

这里名义上是茶馆实际上是一处赌场,里面喧闹声震天,里面塘火烧的火旺,加上赌场内人流众多,不少人竟热得汗流浃背,有的人甚至赤膊着身子。

前堂一片喧哗,后堂内一处屋子里一群赤膊大汉叼着烟斗打着马吊,屋内烟雾腾腾,呛人无比。

这些人毫不在意,他们吸着烟斗,吞云吐雾一般,十分享受。这烟草自万历年间起就传入明朝,闽广吴楚之地种植,到了现在烟草广泛流传于民间,有的地方甚至弄到了三尺孩童,无不吸烟的地步。

这些面容粗豪,眉宇间透着浓烈的煞气,他们是这徐州打行之人,打行的头目是周家三兄弟,人称徐州三虎。

打行大头目周文虎喝了一口昂贵的茶水,呵忒的一声就将嘴里的茶叶渣子吐在了地上,他随手打出一张马吊漫不经心问道:“三弟,二弟出去收草鞋钱还没回来吗?”

打行三头目嘟囔道:“许是二哥捞着大鱼兴头起了,迟点回来吧。”

他们口中的收草鞋钱从徐州罢市起就变了味道,这些时日里他们打行在这徐州城打家劫舍,四处盘剥敲诈百姓,看着百姓家中妻女稍有姿色的他们就强行掳掠到打行来,这些日子来受害的女子已经有百人。

至于官府?官府现在个个都成为了缩头乌龟,躲在衙门里面不出来,他们一旦出来就会被上街游行的人抓住暴打一顿。

街面上越来越乱,他们打行也能在这徐州城浑水摸鱼大捞一笔,不止是打行,徐州城里的脚行、骗行、丐行、牙行等凡是三教九流的都在这徐州城里作乱。

掳掠人口的、残害百姓的、抢劫百姓的比比皆是。

三头目周小虎对大哥说道:“大哥,昨儿个我可是手下人说了,城南的丐行的蔡瞎子这几日可没少掳掠人,听人说他们可是掳来了上百个孩童,说是要采生折割,瓮罐栽培,把这些孩童培养成乞儿。

老大周文虎一听唾了一口浓痰骂道:“这蔡瞎子真是黑了心,又干这生孩子没屁眼儿的事,不像我们打行好汉们凭着手上本事真刀真枪的吃饭。”

打行众人纷纷叫嚷着点头,虽说他们也是恶人,但他们手脚可比丐行、骗行这些人光明磊落多了,自然有着鄙视链。

一打行小头这时插话担忧道:“头儿,昨儿个那徐州副总兵率大兵进城驻防,小的这左眼皮直跳,这几日我们要不要收一收手,等风头过了再说。”

周文虎眼珠子一瞪骂道:“收什么手?他们上头人打架还不容许我们喝口汤一成?再说了那徐州副总兵何等人物,怎么会为难我们这些三教九流的下流人物?”

这话说在了众头目心坎上了,他们都是地痞流氓哪个当官的会将目光投向他们这些人,他们往常与官府打交道的都是官府的衙役吏员们,把这些人打点好了只要做得不出格官府是绝对不会搭理他们的。

被臭骂了一顿,这打行小头哭丧着个脸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听说那副总兵是以平乱匪寇的名头出兵的。可是这徐州哪还有匪啊?要说这匪,他们打行众兄弟这些日子行动变了味,越来越像匪了。

众人吵嚷说话间,一打行站街领着一领事模样的人了进了屋子,那人进了屋子闻到满屋子呛人的烟味,他捂着鼻子丝毫不掩鄙视。

打行老大周文虎看见来人眼前一亮,扔下马吊急忙站着迎起,口中热络道:“哎呦,贵客光临呐,钱管事你怎么屈尊来我打行来了?”

钱管事生硬道:“到你这打行自然是要有一桩与你打行做,要不然谁来这晦气肮脏的地方?”

被人骂着周文虎嘻嘻一笑毫不在意他问道:“钱管事,你们钱家要和俺做什么生意,说来听听?”

钱管事抽出一张名单甩给周文虎道:“这是名单,名单上的人一个不留,我们老爷说了,都要让他们成为废人。”

周文虎打开名单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名单上面都是富人商贾,他笑道:“钱管事,俺打行规矩,一只手、一只脚、一条人命这些可都是明码标价的,这些人身家可都不菲,您看这价格?”

钱管事道:“就按往日价格五倍来算。”

周文虎嘴角咧着,竖起大拇哥儿道:“钱家豪气,这生意俺接了。”

钱管事最后叮嘱道:“记住了,要他们的双手双脚,可不能伤他们性命,要不然会吃官司的。”

周文虎拍着胸脯道:“钱管事放心,我们打行好汉们的本事您还不清楚?手上都有分寸,这生意包您满意。”

待钱管事走后,周文虎手中唾着唾沫高吼道:“召集打行内大头、小头、车把、小把,就说来了单大生意。”

……

徐州城白记粮铺,此时这里可谓是人山人海,白记粮铺低廉粮价一出,购买百姓们云集,一直排到了街头也不止。

周文虎领着上百打行好手率先奔往白记粮铺,等他看到粮处一大群人也是傻了眼,面对如此场面他也不惧,手中锥棒朝前一直,手下打行好手们如狼似虎冲来,看见人就往打。

购粮的百姓们被打得哭爹喊娘,四散奔逃。百姓们对打行的淫威简直畏惧到了骨子里,没有一个人敢于反抗,没过多时粮铺门前就空无一人。

周文虎率领打手们闯入粮铺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珍贵的粮食被洒落一地,但是打手们找寻了半天都没找到白记粮铺的掌柜白景贵。

周文虎大刀阔斧坐在柜台之上,听着手下人来报,他顿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来之前已经率先打听了消息,白景贵就在店内怎么会找不到人呢?

忽然震耳欲聋的铳声在店外响起,接着就是惊呼声,一群打手们从店外奔了回来,他们惊恐大叫着:“官兵,有官兵,官兵包围我们了。”

周文虎心中一突,但他强自镇定道:“慌什么?都跟我来。”

等他奔出店外一顿头晕眼花,只见一大批官兵将他们包围住了,官兵们全副武装,持枪持铳,整齐而行,肃杀气势震得众打行打手们一片片失去声音。

面对这支军队,饶是自诩见惯大风大浪的周文虎也吓得尿了裤子,他猛然惊觉,如烫手山芋一般扔掉了手中锥棒,手下人见到纷纷扔掉手中武器。

哗啦啦一片响,打手们都扔掉武器,在官兵们面前他们根本生不出丝毫反抗之心。周文虎高举双手大叫道:“我们投降,我们投降,我们都是良善百姓呐,各位军爷行行好饶了我们吧。”

对面官兵阵中一个声音响起:“奉将军之令,我乞活军入城平乱,尔等聚众作乱,残害百姓,现人赃俱获,你等皆是匪寇,格杀勿论。”

“开火!”

一排黑压压的铳口逼了上来,噼里啪啦响彻着,中铳的打手们栽倒一片,一排排火铳打射,放下武器的打手们被一片倒屠杀着。

“不……”

周文虎迎面被好几铳打中了身体,他身上血肉模糊,体内铳弹撕裂着他的身体,他满是冤枉,他只是一个下九流啊!为什么官兵会这样对付他,他只是一个打手,要当匪徒还远远不够格。

他临死之前意识模糊见听到了一个声音:“钱家与匪寇勾结,“通贼”之名已经坐实,立刻通报将军,派兵剿灭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