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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至两山交接地带,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你们在此等待,我与他单独前往,有些要事交代。”

父皇失踪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是,殿下。”

柳禾亦步亦趋地跟在长胥墨身后,四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父皇失踪的地方就在前面……”

话音未落,柳禾忽然被他紧紧拉住了手腕。

少年目视前方,故作不在意。

“你……做什么?”

柳禾挣了挣,却被他攥得更用力。

“那日守备如此森严,父皇都能无声无息消失,本皇子若不看好你,万一……”

他支支吾吾,面上挂了丝不自然的红晕。

“万一你也丢了怎么办?”

柳禾不由嘴角一抽。

“……我谢谢你。”

这小子可千万别乌鸦嘴。

此时本是夏日,山下草木茂盛,可因着前两日将经历了雪崩的缘故,花木尽数被埋在了厚雪之下。

柳禾蹲下身抓起一捧雪细细观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喂。”

她抬手拉了拉少年的衣角,仰头看着他。

“再仔细想想,这两日除了雪崩之外,就没发现什么别的可疑之处?”

长胥墨眉心紧蹙,细细思索。

“那天接到大哥的消息我便赶了过来,搜寻过程中好像……听到了狼嚎声。”

距离很远,寻常人应是难以听得真切。

可他自小便常练闻声本事,听力要更出众些,可以确定那就是狼的声音。

“狼嚎声?”

迎着小太监陡然睁大的眼,少年重重点头。

“是。”

实不相瞒,他甚至还怀疑过父皇是不是被狼给吃掉了。

下一刻——

长胥墨却忽然拧眉,拉着她的手力道也大了几分。

“你听!就像现在一样的狼嚎声!”

柳禾闻言也紧张起来,竖着耳朵仔细听了一圈。

什么动静也没有啊……

却见少年忽然俯身将耳朵贴在了雪地上,耳廓轻动,像是在仔细分辨着响动。

“东北方四十七丈附近……”

“四十丈……”

“近了,又近了……”

不好!

忽然间,长胥墨从地上猛地起身,死死扣着她的腕扭头就要往来处跑。

“快走!”

柳禾不知发生了何事,见他慌张至此自然也不敢耽搁,忙忙地迈开步子跟着跑。

忽听一声凄厉的狼嚎传来。

紧接着,数头雪狼从雪层里毫无征兆地一跃而出,直直朝着二人扑了过来。

看着眼前一张张猩红可怖的血盆大口,柳禾顿时有点腿软。

眼瞧着退路要被狼群封锁堵死,长胥墨眼疾手快地寻到了空隙,将她一把推了出去。

身子重重跌在雪地里,雪层厚实,她并未觉得疼。

“长胥墨……”

柳禾忙爬起来,却见他已被狼群团团围住。

似是已经决定了目标,狼群只将少年困住,却并不打算耗费精力来对付包围圈外的她。

“傻站着干什么!跑啊!”

长胥墨边催促着,边从腰际抽出一把短刃,显然是要跟狼群近身肉搏。

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

此处距离马车太远,等她跑回去搬来救兵,这小子怕是连骨头都被狼群给啃干净了。

谁料只这瞬间的迟疑——

柳禾忽觉身后一阵发凉,全身汗毛倒竖。

甚至……

隐隐还有野兽的喘息声传来。

心跳瞬间加了速,柳禾强行保持镇定,壮着胆子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一双泛着碧绿幽光的狼眼近在咫尺,湿润的鼻尖几乎要撞上她的脸。

竟然是——

一头比她体型大了数倍的雪狼!

柳禾顿时吓得生理性发抖,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妈妈啊!

不是她不想跑路,实在换了任何人,看见这般景象都会被吓到腿软。

随着巨型雪狼朝她一步步逼近,就连地面都在隐隐颤动。

柳禾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跌坐在地上费力向后挪。

没想到将她扔出了狼群却遇见了这么个大玩意,长胥墨又急又悔。

“他娘的畜生……”

低声咒骂了一句,只见少年手起刀落,就近刺入了一头雪狼的脖颈,敏捷地冲出了包围圈。

“喂——!”

柳禾正紧闭双眼等待着被吃进狼肚子,却见一道墨色身影一跃而来,直直撑在了自己正上方。

她一愣,下意识推他。

“你干什么!走啊!”

有这么大的怪物还敢凑上来!不要命了吗!

见小太监被吓得脸色煞白却还下意识关心自己,长胥墨忽然觉得为他做什么都值了。

“趁着它们咬我的时候抓紧跑!跑到马车燃起火把,它们就不敢靠近了……”

听着少年咬牙说出口的话,柳禾心头一滞。

下一刻——

上方的雪狼已然张开血盆大口,猛然朝着长胥墨俯身而下。

“不要!”

柳禾惊呼一声,下意识将撑在自己上方的少年一把抱紧。

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其实是完全无法理智思考的,就像这一瞬间——

柳禾脑子里一片空白。

多年后让她回想起这一幕,能记起来的只有彼此清晰的心跳声,还有少年身上好闻的薄荷香。

不知过了多久——

周围空余静谧无声,一片死寂。

柳禾这才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

不知何时,凶神恶煞的雪狼竟已尽数不见了踪影,彻底消失在白茫茫的雪色中。

似是也意识到了危险解除,长胥墨从她身上缓缓抬起头。

“走……走了吗?”

谨慎至极地观察了半天,确定雪狼真的不见了,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已经没……”

话音未落,他却忽然僵住了。

身下的小太监唇角下压,眼窝红红,顷刻间便有豆大的泪珠子滚了下来。

吓……哭了?

也是。

就方才那场景,人不被吓尿裤子就不错了。

就连他这样大胆的人此时都惊魂未定,更别提眼前这个身娇体弱的小人儿了。

再说……

方才小太监的行为,已经很勇敢了。

“没事了,狼都走了……”

少年边说边抬手给她擦拭眼泪,谁承想这泪却似决堤的洪流,越擦越多。

长胥墨见状略略犹豫,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将她圈进怀里。

“别……别哭。”

拍抚后背的动作青涩又专注。

“我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