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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将皆去,营内一片沉寂。

实在等得心焦不安,又知晓迎战之处距离此处不远,柳禾忍不住询问。

“我能不能去看看?”

留在此处什么消息都不知,太难熬了。

在营地驻守的士兵显得有些迟疑。

“柳姑娘,那里危险……”

实在架不住少女的坚持和央求,那士兵只好无奈妥协。

“站在城楼远眺倒是能看清战场状况,只不过……”

这姑娘与二位殿下关系都匪浅,他放任她如此危险行事,怕是会挨骂。

再三保证不给他们惹麻烦后,柳禾总算从他嘴里听到了应声。

就这样——

两个士兵暗中引她去了高台。

站在高台之上,台下场景皆一目了然。

纵使下方人影渺小,远远望去很难分清谁是谁,她却还是一眼看到了策马冲在最前面的两个身影。

那是……

长胥川和长胥墨。

二人配合默契,一路破开敌军主阵直冲内里而去。

长剑银枪速度快到有了残影,也看得柳禾整颗心被死死揪紧。

沙地染红,触目惊心。

断肢残骸,马蹄踏过。

在原始的杀戮面前,人的力量竟是那样渺小,除了向神明祷祝之外别无他法。

吞噬,反扑……

似乎永无休止。

不知过了多久,战火终于在沙邦人溃败之中停息了下来。

这是一场属于上胥的胜仗,代价却不容小觑。

许多士兵已战到力竭,长胥川和长胥墨亦用长剑撑着身子喘息,借此寻求片刻平复情绪的空档。

终于……结束了。

忽地。

柳禾看到长胥川拥住了身侧的弟弟,像是在给予关切和鼓励。

看着战场上的一地残骸,她只觉心口抽痛到麻木,双腿也有些发软。

这是强烈震撼带来的生理反应。

见众人已陆续开始清理战场,她抬手扶住石壁准备往回走。

谁料刚转身时,却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答应了不给带自己上来的士兵添麻烦,柳禾自不愿被人发现,忙闪身躲进了角落。

来人一点点走近了。

似是孤身一人,手中提着一把正在向下滴血的长剑。

柳禾忍不住暗暗瞥了一眼。

只这一打眼,可巧让她瞧见了来人战甲上的群山峰峦。

是……长胥川?

这几日她倒是听说了些这位四殿下的规矩。

每场战斗结束后,长胥川从不留下助众人清理战场,次次皆是如此,无一例外。

夕阳西下。

亮眼的光辉洒在男人染血的战甲上,莫名透出了些怅惘和悲伤交织的情绪。

他似是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未意识到角落还有一人。

长剑静静撑在地上,晕染开的小滩血水格外刺目。

长胥川就这样静静站在原地,柳禾就这样静静看他。

不知过了多久——

男人握剑的手忽然松开。

长剑重重跌落在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铮铮剑鸣宛如战士的低泣。

柳禾更加清晰地意识到——

长胥川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对。

这不是打了胜仗的少年将军该有的状态。

她眼睁睁看他屈膝坐在高台之上,另一条修长的腿垂落在下方,任风拂起微乱的碎发。

此时的长胥川,像是一阵虚无缥缈的风。

似乎……很无助。

柳禾不由愣在了原地。

似是察觉到了身后有人,长胥川略略侧首。

见踪迹被发现,柳禾也不再继续躲闪,缓步走出去关切地看着他。

“你……可还好?”

听出了她的声音,长胥川并未设防。

他就这样静静看着城楼之下的残骸,看自己的手足同胞如何将其他伙伴拼凑完整。

甚至……

拼不出一具完整的尸身。

那一刻——

柳禾见他似乎连指尖都在轻颤。

“我不喜欢杀人。”

突兀的一句话。

鲜活的生命死在刃下,悄无声息。

他是英雄,却也是罪人。

“沙邦境内有个传说,人活着时杀的人若多了,死后便会下地狱。”

男人顿了顿,语气很轻。

“母妃这些年在宫里吃斋念佛,日日化解我的罪愆,我却从来不敢回京,毁了她那片净土。”

柳禾一愣。

她竟从未想过,长胥川会是这样的性子。

太善良的人总是容易细腻敏感。

无法想象这么多年里,他在战后要经历多少煎熬,也怪不得从来不与将士一道清理战场。

面对着如山尸骨,就像是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不要忘记自己犯下的杀戮罪孽。

此时,城楼下。

少年一仰头,恰好看见了上方的两个人影。

是小柳和四哥……

长胥墨微微愣怔,终究还是默默垂下眼帘,没有打扰。

小柳像纯净无暇的月,抚平心底的一切创伤。

让她去安抚一下四哥也好。

……

城楼之上。

柳禾略略迟疑,还是给他递过去了一方绣帕。

不喜杀戮,自然不喜血污。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轻轻包住了她的手。

少女这双手温柔平和,像他年幼时的母妃一样,抚慰人心时带来安宁。

柳禾一怔,到底还是没有抽回手。

“你记不记得我叫什么?”

他……叫什么?

不是长胥川吗。

见她久久未言语,男人垂眸间略有怅然。

不知为何,他忽然很想听人唤一唤自己的乳名。

就像这些年他不曾来过战场,十指未沾染鲜血泥污,始终干净如初。

可她到底还是没有记下他的名字。

是啊……

柳姑娘是小五的心上人,为何要记得他的乳名。

那就让阿峦,永远停留在过去好了。

就在长胥川自嘲松手的瞬间——

“……阿峦?”

一声带着试探的轻唤,瞬间惹得男人动作一僵。

好像有什么东西自心腔倾泻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你无罪,只是在保护自己的国和民,”柳禾静静看他,眸光无比诚挚,“我在上胥时就知道你了,所有人都说你是英雄。”

就连长胥墨最初闹着要来战场,也将这位四哥看作榜样。

男人眸光微动,缓缓抬眼与她对视。

英雄吗……

他没有说话。

携着帕子替他擦拭面颊上的血痕,柳禾冲他伸手。

“走吧,他们在等你。”

城楼下方,阿溪阿肆等贴身之人都知晓自家殿下的情绪,眼巴巴地望着他们。

男人喉结上下滑动,终究还是点了头。

“好。”

指尖试探着触及了她的手。

温凉,柔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