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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营内。

经此一战伤亡不小,见军中军医数量不够,柳禾毫不犹豫要去帮忙。

长胥墨下意识将她一把拉住。

“别去,会吓到你……”

伤兵营遍地鲜血和断臂残肢,每日都有人被活生生疼死。

连他先前路过时都有些心惊,更何况头一次见到这般场景的姑娘家。

柳禾冲他笑笑,并未退缩。

“我也想做点什么。”

见她执着,少年也只好松开了手。

“这边战场清理还需一阵子,我替四哥在此盯着,有事随时叫人来喊我。”

柳禾轻声应了。

……

伤兵营。

哀嚎声混杂着血腥气,勾勒出一幅极具冲击感的画面。

她曾用许多沉痛惨烈的词语去形容战争,可这一刻,她却觉得从前的形容是那样苍白无力。

战争的残忍,文字难言万一。

“铁板!铁板!快!”

眼瞧着余下几个军医皆忙着处理伤情,柳禾忙将所需之物适时地送了过去。

她知道此物。

用烧红了的铁片按压断肢创面,高温灼烧会让动脉碳化结痂,止血并防止感染。

可这疼痛……

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在这医疗设备落后的年代,要想使断肢者保命,也只有这一个法子。

老军医拧眉瞥了她一眼,抬手将不住挣扎的伤兵按住,示意她将铁片按上去。

柳禾呼吸轻颤,下手的动作却稳准狠。

鼻息间弥漫着血肉烧焦的气味,触目惊心。

不忍看伤兵血肉模糊的脸,柳禾缓缓平复呼吸,带着铁片转身去了下一处。

看着少女毫不退缩的背影,老军医显得有些意外。

这般场面,大男人看了都常被吓得腿抖。

他本是打算吓唬吓唬这女娃娃,好叫她明白军营不是闹着玩的地方,还是趁早知难而退的好。

却不曾想……

这姑娘倒不似看起来那般娇弱。

……

蹲蹲起起了几乎整日,柳禾只觉两条腿已麻木得不受支配。

“姑娘,去歇歇吧。”

周围人忍不住提醒。

确实需要缓一缓,吃些东西补充体力。

柳禾轻声应了,忙完手头伤兵的包扎才撑着身子起来。

听了一天伤员的哀嚎痛呼,她心里堵得难受,下意识想找个安静些的地方。

一路寻着无声处去,谁料却是堆放死人的地方。

柳禾愣了愣,忽而意识到此处有人。

是长胥川。

男人战甲未褪,安安静静坐在地上。

似乎在透过这些战死的将士审视自己。

今日她听军医说,四殿下战后常会守着战死的将士,一声不吭坐上许久。

这个行为俨然是在说——

因为他还不够强,所以会死这么多人。

看着男人寂寥的背影,柳禾说不上什么滋味,只觉心口处猛地颤了颤。

将战争的伤亡尽数归为自己的失败,简直就是在钻牛角尖为难自己。

常年这样下去,不抑郁才怪。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长胥川没有回头。

直到少女温软的掌心覆上了他的双眼,所见之处一片漆黑,有如永夜降临。

“别看了。”

男人身子一僵,没有动。

“人死不能复生,又何必为难自己?”她轻声慰藉,试图令他想开些,“没有伤亡的战争,本就不叫战争,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开战时她在高处看得分明。

长胥川已经带兵厮杀在最前方,还要让他如何。

“我是个没用的将军。”

男人唇角勾起一道似嘲非嘲的弧。

此时若换作冷血冷情之人,兴许会斥责说既上了前线,又何必装作一副矫情善良相。

可她却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的善意和无助。

一个渴望和平的人,苦于无法扭转天下大势,只能用自己杀戮的罪孽去换取短暂安定。

这很残忍。

“……你不是。”

柳禾心口酸胀,强行转过他的脸与自己对视。

“你是个勇敢的战士,也是个成功的将军,若非战术配合甚好,今日死去的人只会更多……是你救了他们。”

男人眸光微动。

“那些因你而活下来的边关百姓,也会奉你为神明……”她继续说着,语气温软,“你看,你明明给了那么多人生的希望,又何必在无光的角落里驻足。”

长胥川眼睫又是一颤。

神明……

这一刻,她像是他的神明。

带着圣洁和治愈的光晕,初晨暖阳般洒在他身上。

他不自觉地朝这张白皙似玉的脸伸出了手,试图触碰那道可望不可即的光。

“四哥!”

一声呼唤,瞬间打断了他的动作。

长胥川缓缓垂下眼帘,远山般清幽的黑眸里划过一丝怅惘。

差一点……

就碰到那束光了。

“你们在这儿啊,找你们半天了……”

似是并未留意到二人方才的举动,长胥墨笑着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来给你们送吃的。”

少年笑意明媚,灿若朝阳。

看着弟弟的笑容,长胥川只觉心一暖。

还好,小五没事。

“饿了吧?”

长胥墨大大咧咧在柳禾边上一屁股坐下,把手里带来的干粮给他们递了过去。

见她小口啃咬,少年还不忘嘱咐。

“吃慢点,这东西太干了,一不留神容易噎嗓子……”

长胥川几乎是下意识回应了一句。

“甜汤还有,饮着吃会好些。”

少年心大得很,随意啃了口干粮,吞咽时说出来的话有些含糊不清。

“什么甜汤……”

柳禾一愣。

长胥墨既不知这东西,那先前每每送到她桌上的甜汤都是谁送的……

忽然想通了许多,她若有所思地看了长胥川一眼。

男人似有些不自在,默默垂下眼帘。

“柳姐姐……”正吃着,长胥墨忽然眼巴巴看向某处,“你裙子脏了。”

柳禾低头一看,见裙角沾了些血污。

一整日都在伤兵营奔走,染上血迹也难免,她继续啃着干粮不甚在意。

来了军营这种地方,什么洁癖都得治好。

“不碍事,晚些时候我去洗……”

话音未落,却已被少年打断了。

“我来!”长胥墨眸光澄亮,拍着胸脯保证,“四哥的衣裳也给我,我洗衣服可干净了……”

听他这般说,二人皆笑了。

无人留意之时——

长胥川垂眸看了眼少女裙角的污渍,心下默默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