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这是……”慕小楼看着面前的二美,不由握紧双拳,此时十万火急,虽有艳福在侧,他却也没什么心思顾及。
“慕公子。”慕小楼还未开口,对面那有些面生的女子却抢先俯了俯身子,“我是秋盈盈。”
慕小楼一怔,这女子,穿着打扮清丽脱俗,行事作风爽利干净,却好似这等风尘烟花地之中的一朵奇葩。
原来她就是秋盈盈。
“既然如此,那便长话短说吧。”落玉在旁,也不愁如何引荐,直入正题道,“慕公子,这桩事我应下了,不过条件便是,这桩事须得秋姐姐全权准备。”
“这……”慕小楼一时摸不着头脑,“秋姑娘如何…”
秋盈盈浅浅一笑,侧首瞥见桌上杯盏,遂细细斟了三杯茶。只见她玉手一挑,便将一杯递了出去,正对着慕小楼。
“慕公子,旁的事情有些复杂,三言两语也是枉然。您只需记得,兹事体大,若想救人,只玉儿妹子一人是行不通的。”
这秋盈盈言行虽无不谦顺,可神色话音却不卑不亢,即便知道自己是谁,所为何事,却也面不改色,丝毫不惧。
当真是个妙人。
慕小楼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接过茶盏。
“说起来…玉儿妹子也是点头了的,您信不过我,还信不过玉儿妹子么?”
秋盈盈转而捧起茶盏递给落玉,后者接过,却有些受宠若惊。只是听她说这话之时,落玉却正瞧见秋盈盈冲她眨了眨眼睛。此时她才方知,这女子确是妙音阁的花魁之首,是名动京城的盈盈姑娘。
慕小楼握着茶盏,犹豫道:“既然秋姑娘愿意仗义相助,在下自然十分感激。也并非是信不过,只是秋姑娘方才也说了,兹事体大,事关我们所有人的安危,在下总该知道秋姑娘究竟做何打算吧?”
“这是自然。”秋盈盈颔首道,“其实不难,只需借玉儿妹子的一双手便足矣。”
“什么?!你方才明明不是……”落玉以为她当真惦记上了自己的手,顿时花容失色,险些叫手中杯盏落了地。只是秋盈盈眼疾手快,将其凌空截了回来。
慕小楼眼尖些,自然看出这一探一接,行云流水的本事,若没些功夫傍身,定然办不到。
看来这妙音阁真是藏龙卧虎,大有千秋。
秋盈盈将茶盏施施然递了回去:“玉儿妹子莫急,待我细细说来……”
……
半盏茶后,秋盈盈看着两人满面思索,自是意料之中。只见她将有些温凉的清茶一饮而尽,状似饮酒般将杯盏凌空倒下,不剩一滴。
“两位,我的计划便是如此。如今我以茶代酒,就用永昭的规矩,与两位立约。”她神色自若,仿佛在谈论的并非掉脑袋的大事。
“好!”落玉左右一看,率先将手中茶水饮尽,一如秋盈盈般示意一番说道,“依我看,秋姐姐这计划天衣无缝,比玉儿方才的主意要周全多了!”
秋盈盈颔首致意,却也没什么多余的神色。慕小楼思量再三,盯着秋盈盈问道:
“恕在下无礼,在下还有一惑。”
“慕公子但说无妨。”秋盈盈大方点头道。
慕小楼沉声问道:“秋姑娘应当与叶家毫无瓜葛,为何此番愿意舍身相救呢?”
“——秋姑娘在这个计划中,又肩负着什么角色呢?或者说秋姑娘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
摘星楼?十恶司?万寿宫?她究竟来自何方势力?又在为什么人办事?
“慕公子多虑了。”秋盈盈预料之中地笑了笑,摇头道,“我不为任何人。”
慕小楼与落玉闻言皆是一愣。
秋盈盈信步行至窗边,将其左右推开,窗外北风呼啸,雪飞霜天。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秋姑娘,在下还是不太明白……”慕小楼方欲追上一步,却恍然发觉此时此刻,这名为秋盈盈的女子,竟好似与他们相隔了万重山。
这一异样感,令他不由自主地停在了原地。
那秋盈盈却也不畏寒,轻握杯盏,倚栏望夜,朱唇轻启:
“…君不见青青河畔草,秋死严霜春满道。
又不见天边日,薄暮入虞泉,晓来复更出…”
这声音极尽清冽,令识得秋盈盈的人几乎一瞬便认出了她。暖阁之下人头攒动,有人在风雪中艰难地眯着眼,冲旁人指着那可望而不可及的轩窗红栏。
“哎!看啊看啊!是盈盈姑娘唱曲儿了!”
“今儿日子也不对啊?”
“嗐!你管人家!人家心情好,想唱个曲儿怎么了?不爱听站远点,别挡着大爷看美人儿!”
“盈盈姑娘!盈盈姑娘!”
秋盈盈并未理会旁人,只是顿了一顿,将手中杯盏遥遥举起,正迎着飞雪长风。
“…匆匆年光不相待,桑海由来有迁改。
人生荏苒百年间,世上谁能驻光彩。
秦皇汉武希长生,区区烟雾求蓬瀛。
骊山茂陵皆蔓,悠悠千载空含情。
荣枯自有主,富贵不可求。
正值百花飞似雪,如休不饮令心忧……”
一曲唱罢,人声鼎沸,众人不顾风雪,皆在下面拍手叫好。妙人再一回眸,那暖阁中的两人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两只见了底的茶盏。
“客人走好。”
她双唇微翕,却不知在对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