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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注了,下注了!”

“诸位下注了,都来猜猜今年的状元郎会是谁?是梧州来的周举人?还是江州来的刘举人?还是邾洲来的叶举人?再或者是...”

“一注一两,一赔十咯,高赔率,高赔率~”

“哎,你下的谁,我觉得是江州来的刘举人,江州自古以来文风颇盛,他可是解元,当地有名的神童,再者连中了几个一甲...”

“可我觉得这湖州来的钱举人也不错啊,颇有盛名,文章也是十足的好...”

“哎,你还在犹豫什么啊,快下啊,我记得前年就有中了几百两银子的,还有中了几千两银子的......”

昏暗的赌坊里,宋沛年站在二楼居高临下注视着下发的一切,眼里神色不明。

逐一在身后问道,“主子,需要下注吗?”

宋沛年摇摇头,转身从赌坊另一个门出去了。

踏步在幽暗的小巷里,刚踩过一个水坑,前方院子的门就被推开,一身着打着补丁粗布衣裳的男人从里面踉踉跄跄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浑身油污的女人,女人紧紧抓着男人的衣袖,满是哀求,“别去赌了,求你别去赌了,那是孩子的药钱啊...”

男人不耐烦将女人狠狠推开,“你个婆娘你懂什么,我都打听了,那刘举人十有八九都会是状元,我这二两银子砸下去了,就会有二十两了。”

说罢还朝着倒地的女人踹了一脚,跌跌撞撞朝着巷子外跑去。

女人见男人跑走之后,擦掉嘴角的血迹,才缓缓撑着地站了起来往院子走去。

一场闹剧很快就结束,没有影响赶路的人,宋沛年面无表情带着逐一继续往另一个巷子拐去,还没有走近,就听到求救声还有痛吼声。

逐一得到宋沛年的暗示就快步朝巷子尾走去,很快里面的声音就消失了,宋沛年这才走了进去。

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几个人,角落一个书童模样的少年浑身青紫,但还是紧紧护在他身后人的面前,一连戒备地盯着二人,逐一站在一旁,看到宋沛年过来,快步退至他身后。

被护住的那位少年认出了来人是宋沛年,连忙上前行礼,“参见宋大人。”

宋沛年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出声问道,“刘举人,没有受伤?”

刘自黔虽有疑惑,但还是老实回道,“多谢大人及时相救,学生免于受伤。”

只是来得太及时了。

宋沛年点点头,“没受伤也不要参加七日之后的殿试。”

刘自黔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盯着宋沛年,但似是觉得冒犯,又很快低下了头,手指紧攥着袖边,努力平复自己一颗跳动的心,“大人,请问为何?学生苦读十来载,便是为了七日后的那一日。”

“因为会没命。”宋沛年的声音极淡,没有丝毫的波澜,但是每一字都跳动在刘自黔的心上。

宋沛年又缓缓上前走了一步,“现在就可去赌坊看看。”

不等刘自黔回复,宋沛年又道,“今日不是免费救你,一个月后你得替我做一件事。”

视线从刘自黔的脸上又顺到他的一双手臂上,“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这一眼将刘自谦看得心里发毛,他想起刚刚那群人的目标就是自己的这双手臂,他们想将自己的手折了。

宋沛年见这刘自黔懂了他的意思,不再说话,转身就走了,刘自黔一下子就瘫软倒在了地上。

“少爷。”一直护在刘自黔身边的书童接住了倒地的他,满脸焦急,见已经走远的宋沛年与逐一二人,啐了一声,“呸,大奸臣,不得好死,还威胁上我们了...”

刘自黔拍了一下书童的肩膀,示意他闭嘴,顺着书童的力站了起来,“带我去最近的赌坊看看。”

“少爷,你还真信了那奸臣的话啊!”书童嘟囔道,满是不满。

刘自黔斜了他一眼,书童闭上了嘴,不情不愿带着刘自黔往最近的赌坊走去。

“下注,下注!谁是今年的状元郎!”

“这可是今年赔率最高的赌局啊,错过了这一局,可就再也没有了啊!”

“我再给你们分析分析啊,这江洲来的刘举人啊,素有神童之名...”

赌坊里的人挤得水泄不通,黑压压的一片,纷纷都叫嚣着下注。

“少爷,少爷!”

书童接住倒下的刘自黔,帮他顺着气,刘自黔抓着书童手臂的手指泛着青白,喘着粗气吩咐道,“带我回客栈,对外吩咐我手受伤了可能无法参加殿试,现全京城重金寻骨科大夫...”

他总算是知道了吴兄为何会莫名坠湖,死得不明不白,没几日成举人不过是去了一趟寺庙又莫名遭到了山匪的伏击,今日他又‘巧合’地遭到了一群混混流氓的攻击。

他们都是被众人认为最有可能夺魁的人。

原来啊,原来啊,他们这些人不过是一场棋局的棋子罢了,莘莘学子一生追求的,就这样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大人物开赌局,让百姓下注谁是状元,而所有百姓下注的人都不可能是状元,状元多半已经被内定了,下注的银子也只能是幕后之人的。

隔一段时间,有可能夺魁的举人出一个意外,这便造成了有可能夺魁的举人便会越来越少,慢慢地百姓就会觉得押中的机率会越来越大,同时下注的百姓也会越来越多。

被送回到客栈的刘自黔笑了,眼泪就顺着眼窝流了下来,无力地拍打着床板,大哭大笑,似是癫狂。

所以,何为科考呢?

所以,何为公平呢?

所以,天下学子寒窗苦读的意义又是何在!

看着推门而进的书童,刘自黔止不住咳嗽,像是已经入魔,拍打着扶住他的手,“去告诉宋大人,我随时等着他的吩咐。”

纵教流尽平生泪,不昧当头三尺天。

哪怕是当把刀,这把刀,他刘自黔也要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