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院处距离门口不算远,二狗子跟着绕了两下,便看到有一亭子立于溪水边。
这小溪流是从外面湖上引水入的园子,春色浅淡,碧水莹莹。
齐阿粥和齐阿饭在自家院子里,算得上是个小主人了,一大早就出来招呼人。
看见二狗子,忙迎上来:“李家兄长来了,大家正在那边作诗呢。”
二狗子一看,亭子上或站或坐,聚集了十来个人,各自仰天低头,沉吟顿挫,苦思冥想。
“我不会作诗。”二狗子才不想凑热闹呢。
齐阿粥有点失望:“那我们去那边对诗吧,赢得人可以得到一本岳山书院赠的藏书一本。”
二狗子更没兴趣了:“我到那边吃点东西去,你们玩去吧。”
“好吧。”齐阿饭还不想走,但齐阿粥拉着他离开了。
他们两个必须要去对诗,还得得到个好名次才行。
二狗子溜溜达达地往放糕点的地方走,先拿了一碗赤豆元宵,一边喝一边瞧有什么好吃的。
一个小男孩走在旁边,时不时瞥他一眼。
二狗子无动于衷,就是觉得这赤豆元宵太甜了,可能是为了迎合小孩子的口味,放了超多的糖。
他准备喝完之后弄点水漱漱口,现在已经选定了一块鸡丝卷子,准备下手。
“你也不会背诗吗?”突然,旁边有个很轻的声音响起来。
二狗子被吓了一跳,手里的赤豆元宵差点没端住。
旁边的侍者忙上前帮忙拿住了:“给您再换一碗吧。”
说着,迅速把这一碗撒了一点点的赤豆元宵端走了。
二狗子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背诗?”
那个出声说话的小男孩整张脸都红透了,粗声粗气地说:“对不住。”
二狗子摆摆手:“这有什么,你也来吃点心啊。”
他看这小孩穿着胡服,简洁大方,头顶小辫子攒成一个,系了个小马尾似的,连个碧绿的珠子叮叮当当晃在两旁。
看起来穿得有些格格不入,就连他都穿着一身长袍,这小孩穿得倒不像是读书人。
二狗子思索了一下,估计也是和自己一样,不乐意参与这等无聊聚会的人。
就招呼他一块儿吃糕点:“我还没吃过那个千层糕呢,那红色的看起来就不太好吃,你要不要尝一下?”
要是不好吃,他就不试吃了。
小男孩看二狗子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木木地跟着他的话,上前拿了一块糕点。
两个人吃完了各自选的糕点,二狗子问他:“这个甜不甜啊?”
小男孩点头:“特别甜。”
那就算了,二狗子不乐意吃甜的东西,刚才那个侍者再次送来的赤豆汤圆他都直接拒绝了。
小男孩见自己夸完这个糕点后,二狗子并没有要吃的意思。
有点尴尬地站在原地,或许,这个人也像其他人一样,都不喜欢和自己玩。
“咱们去那边坐一会儿呗。”二狗子又找到了一碗虾籽馄饨,看起来特别合自己的胃口,准备在旁边那个棋盘桌子上享用。
看这小孩呆愣愣的,也不准备继续吃东西。
二狗子有点不好意思,肯定是刚才那个千层糕太甜了,破坏掉人家的胃口了。
实在罪过,对于这个帮助自己躲过一劫的小孩,二狗子还是有点同情心的,于是招呼他一块坐到那边暖和的地方。
小男孩点了点头,跟他走到桌子前,看二狗子继续美滋滋地享用馄饨。
他都有点迷惑了,看起来这个人也不像是被排挤嘲笑的。
“你怎么不和那些人一起作诗?”他终于问出了口,小孩子也憋不住太多话。
二狗子喝了一口水,拍了拍小肚子,要是把圆梵带过来就好了,这地方跟吃自助餐似的,圆梵肯定喜欢。
听到这小孩说的话,晃了晃脑袋:“我才不会作诗呢,看他们那些人急得,一脑门子的汗,干嘛要去受这个累?”
小男孩听到他的回答,整个人都柔和下来,看二狗子的眼神都带着亲切:“我也不会作诗。”
“那正好了。”二狗子把他吃完的东西收拾收拾放回去,又坐到暖洋洋的日光下:“咱们一块儿在这儿好好休息一下吧。”
还没等两个人安安稳稳地闭上眼睛,齐阿粥和齐阿饭找了好久,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二狗子。
“李家兄长,你怎么坐在这里啊?”他们两个左右看了看:“那边正在选今日的魁首呢,你不去看看吗?”
二狗子无奈睁开眼睛:“去,去。”
说着,被两个小孩拉着胳膊拽了起来。
旁边坐着的小男孩有点尴尬地放下茶杯,看向二狗子。
“咱们一块儿去?”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小子好像黏上自己了。
二狗子怕他是吃千层糕吃坏了肚子,只能继续把人带上。
小男孩张了张口,终于点头:“行。”
齐阿粥好奇地问:“这是哪位兄长,怎么从未见过?”
二狗子奇怪:“你们家请的客人,怎么你们两个都不认得?”
齐阿饭捡了一块热乎乎的烧卖,一边吃一边走:“我们又不是写帖子的人。”
他们能认识的,也只有经常见到几位罢了。
想到两个小孩的年纪,二狗子也觉得齐家估计不至于逼迫这等小儿背什么人物手册之类的玩意。
他转过身问跟在后面的小男孩:“我姓李名曦,你叫什么?”
“我是元庸。”
说完,元庸抿着嘴巴,又没有声音了。
二狗子猜测,这可能是个社恐,也不能逼迫人家讲话。
“那便是新作的诗吗?”他转移了一下话题,指着远方亭子前挂出来的几张大纸。
齐阿粥和齐阿饭都有点兴奋:“看来魁首已经选出来了,是中间的那首诗。”
二狗子凑近了去看,是一首写春色的诗,只是这里既没有桃花也没有行人,有点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味道。
不过他自己不写诗,看了别人的诗自然是要夸赞的。
二狗子点头称好:“这诗一出,便将江南的春色写尽了。”
“兄台好眼力,竟是知己。”亭子上有个七八岁的小孩从纸堆里冒出头来,想看看出口称赞的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