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子被噎住了,他只是客气一下子啊。
那人直接从铺开的长纸后面跑了出来,顺着小桥快步走向二狗子,满面春风,抓住二狗子的爪子就不放了。
“这才是真识才之人,不知兄台贵姓,可有诗作供大家品读?”
二狗子只想赶紧把这人的手给甩开,太可怕了,感觉像是沾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兄台何故吝惜笔墨,不如当场作诗一首?”那人笑容灿烂,抓着二狗子就往亭子上带。
二狗子比他矮了一个头,根本抵抗不住这热情的力量。
旁边的元庸看见二狗子使劲往后退的动作,上手直接抓住那人的手腕,用力向下一压。
“疼,疼!”那人赶紧松开抓着二狗子的手,忍不住抬起头来。
看见元庸抓住他的手腕 ,五指缩成个爪状:“你,你这是做什么,有辱斯文!”
二狗子怕元庸被人找麻烦,忙拍了拍他的手腕:“松开吧,别伤到人家了。”
那人甩了甩手腕,看见上面清晰的五指印:“你为什么要抓我的手?”
元庸紧闭着嘴巴,不说话。
旁边看热闹的瞎掺和:“哪里来的粗人,一身胡人装扮,怎么进了咱们诗会了?”
“就是,这是什么人啊,谁带他进来的?”
齐阿粥还是小孩,但家学渊源,早就领略了这些待客交往之事。
便先把众人安抚了,让大家都散开,这才带着二狗子他们几个刚刚起冲突的到旁边坐了。
元庸本来还有点迟疑,但看见二狗子跟着齐阿粥走了,也只能跟了上去。
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过是名声臭了,反正他们家的人在文人墨客的笔下口中就从来没有过好名声。
反正不能让这个小孩受自己之过,元庸想着,待会儿直接把所有事都揽到自己身上算了。
齐阿饭先开口道:“赵家兄长,这位是从江北来的李兄,他还是第一次参加咱们的诗会,有什么误会就算了吧。”
赵时恍然:“没什么误会啊,这位李兄是我的知己,我们正交流学问呢。”
突然想起来,刚才发生的事情:“就是旁边这个小友不知为何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不知为何。”
旁边几人觉到,这家伙简直太迟钝了。
刚才齐家两个小孩还以为会吵起来呢,现在才想起来,这位赵家的长孙传说是书痴,竟然不是吹嘘,这人真有点痴啊。
二狗子也放松下来,乐呵呵地拉着元庸走到前面:“这是我朋友,他刚才以为你要带我去玩,丢下他一个人呢,所以着急了,不小心碰了赵兄一下。”
元庸不自在地动了动手腕,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时却很大方地摆手:“看这位小友,竟也是痴人,我们三人相遇今日,便是天定的缘分,应该作诗一首,以作庆贺。”
二狗子根据齐家两个小孩的表现就能看出来,这位赵时的家世很可能比齐家还高,自然不愿自找麻烦。
就笑着说:“不如兄长题诗,我来抄录,也算和合。”
赵时自得诗才,自然乐意,便着人去拿笔墨来。
二狗子背过身,松了口气,摸了一下自己弯起的嘴角,总觉得他越来越像老爹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看来当个体面的小孩也不容易啊,要是他刚穿过来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那肯定要大癫特癫,把大家都创死完球,反正他也没有多乐意活着。
可惜时间是个摧毁人的恶魔,竟然将如此真性情的他,变成了这样虚伪的大人。
二狗子悲叹了一下自由的人生,随着老爹的位置越高,竟然离他越远了。
没办法,还是要体面营业。
赵时挥笔写了首五言诗,写完后拿给二狗子看。
二狗子边读边点头称赞:“赵兄竟这般珍惜缘分,我等情谊天成,倒让人想要学桃园结义搬,同赵兄也认一个义兄。”
他发誓,真的只是随便胡说的。
赵时睁大眼睛,叹息踱步:“可惜家中不许,不然定要认李兄为义弟。”
这兄弟,还是算了吧。
二狗子不想每天都要收到新鲜诗词的攻击,他赶紧抄写了一份,齐阿粥盖了自己的小印,倒显得像模像样了。
元庸跟在二狗子的身后,悄悄地盯着纸上的字看。
二狗子回头看他,他有点慌张,忙点头:“好,这诗写的特别好。”
赵时更满意了,拍了拍元庸的肩膀:“明日我们约在青峰踏春,请二位务必前往,大家共乐。”
二狗子真的很想拒绝,他要去玩,不想社交。
但是,看见赵时这真诚的模样和齐家两个小孩期盼的眼神,只能无奈应下。
元庸跟着点头:“行,明天什么时候到青峰?”
赵时约定了时间和见面地点,拿着二狗子抄写的诗,边走边欣赏。
自己溜溜达达的,直接就离开了。
二狗子也是佩服,这家伙实在随性。
齐阿粥和齐阿饭,顺利解决掉一个可能发生的争端,都笑着去向二狗子道谢:“若不是兄长有急智,得罪了赵时可不好。”
二狗子看他们小小年纪竟要几番周旋,对自己现在的处境也没办法抱怨太多了。
古代的小孩可能就是这个样子,小小年纪都要当成大人来用。
“你们也很辛苦。”他安慰了一下两个齐家小孩:“歇一下就过去吧,那边应该没事了。”
齐阿粥鼓着脸蛋,眼圈陡然红了。
齐阿饭也神情惘然,去掉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惶恐不安。
他们坐在一边,想了一会儿,才说:“要是还跟在爹娘身边就好了。”
不过刚说完,便恢复了神色,看着二狗子的眼睛里带着笑意:“我们先去忙啦,兄长自在玩吧。”
元庸看他们离开的背影,疑惑地拉了一下二狗子的衣袖:“他们被欺负了,谁要欺负这么小的小孩啊?”
二狗子回头看他,这家伙一改刚才社恐的样子,竟然和他站的这么近。
“没人欺负小孩,”二狗子想着,这种复杂的情感,便是齐家那两个小孩都说不清楚,更何况他这个外人了,便回道:“应该是有什么心事,我们不好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