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星见田旺弟嚎了半天,一滴泪都没有,嗤笑一声。
“都啥年代了,还说休妻这回事?成天干打雷不下雨,要死要活的。真不想活了,你去我爷坟上撞死去啊!到时候咱把你跟爷埋一块,啥都消停了。”
田旺弟被噎得不轻,差点忘了嚎。
想到正事,也先没着急跟李红星发火。
“叔伯几个,你们看见了,这张寡妇家教出的好闺女好媳妇,连我这奶都不放眼里。”
“要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了,我也不会把这东西拿出来。”
“你们跟乡长都看过了,这是我家满囤亲手写的信,里头说得真真的。”
“他死了,立马把张寡妇赶出红旗沟,连孩子也不留。”
“我家满囤多善良啊!肯定是被张寡妇带了绿帽,才会这么狠心。”
“当初我可怜她孤儿寡母的,怕他们出去饿死,一直装不知道这回事,让他们在家里住着。”
“可他们不安好心,想逼死老婆子,独吞家底儿,我实在忍不了,才把这事说出来。”
“满囤脸上没光,我也丢死人,叔伯们,乡长,今儿个你们给句话,不然,我老婆子就撞死在这。”
林安宁气得咬牙,得亏她先把妈支开了,不然妈非得气死不可。
“田老婆子,你真是左脸皮贴到右脸皮上,一边脸皮厚,一边不要脸,为了占咱家的钱,我爸死了那么多年,你都不让他安生。”
“你说我大哥二哥不是我爸的种?那我还怀疑你背着我爷偷人,我爸跟我二叔不是一个爹呢!”
要不然,咋偏心得这么厉害?
“你……”
田旺弟气红了脸,当即抱着一个族老的腿锤着胸口打滚。
“他大伯,满囤他爹当年走得早,我拖着孩子没改嫁,一直撑着苏家,可不兴这么污蔑人!”
“这脏水泼下来,我还咋活?”
“当年我亲眼见着张凤兰跟别的男同志拉拉扯扯,苏大福和苏大贵肯定不是我家满囤的种。”
“还有这小丧门星,怀着不到八个月就生下来了,谁知道她爹是谁?”
“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凭啥掺和咱苏家的事儿?”
不等林安宁说什么,就听门口张凤兰一声怒喝。
“放你娘的狗臭屁,她八个月就生下来,是因为满囤死了,我受了刺激早产。”
张凤兰快步走进屋,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挡在林安宁和李红星跟前。
扭头看了她们一眼,红了眼眶。
“你们两傻东西,妈活了这么些年,啥丑事没见过?靠大福那木疙瘩脑袋,还想骗过妈?”
“往后站点,待会儿妈揍这老婆子,别溅上血。”
“妈!”
“妈,你这……”
林安宁和李红星握着张凤兰的手,都是一脸心疼。
对一个女人最大的恶意,莫过于诋毁她的人格,抹消她的努力,最后还要侵占她的财产。
田旺弟偏生都做全了,真不是玩意儿。
“没事!”
张凤兰捏了捏林安宁和李红星的手,重新转头看着田旺弟。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有本事你把说跟我勾搭的男人找出来对峙,不然我不认。”
林安宁想到什么,插了一句。
“现在首都医院有一种检验手段,通过抽血就能查验是不是有亲属关系,田老婆子,苏满仓,不信的话,咱们都可以一块去……”
田旺弟心里一咯噔,这小丧门星是当医生的,没准还真有这手段。
她没继续嚎,转头拿出那封信。
“咱先不掰扯其他的,就看这信,白字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爸不要你妈,让她带着你们离开红旗沟。”
“我也不追究这些年你家吃了咱家多少,现在麻溜儿收拾一下,滚蛋。”
“他大伯,你是咱苏家这一脉的主心骨,关键时刻,你可得站出来给我这老寡妇撑腰啊!”
一直坐在上首的苏阿大轻咳一声,瞥了张凤兰。
“满囤家的,别说咱们欺负你,你过来看看,是不是满囤的字迹?”
他把信拿起来,递给张凤兰。
张凤兰站在那一动不动,梗着脖子就是不肯上前。
“我不信,满囤不会这么说,我不看……”
可再故作坚强,眼角滑落的泪还是泄露了她的心思。
她曾经一字不识,可在苏满屯的细心教导下,也能认字写字。
会写的每一个字,都是苏满屯手把手握着教的。
只一眼她就看出,那是自家男人写的。
可她不愿意承认,也不想承认。
她辛苦操持这么多年,靠的就是她男人当年对她的那些好。
可现在才知道,原来早在很多年前,她男人就不想要她了。
那她这些年的忍气吞声,努力付出算啥?算笑话吗?
看着张凤兰那样,田旺弟心里总算舒坦了。
“哟,嘴里说着不看,其实还是认出来了吧?”
“要我说,我家满囤对你也算不错了,好歹让你过了几年安生日子。”
“可你没良心,不肯好好孝顺他亲妈亲弟,那也怨不得咱们。”
“既然认出来了,那也别啰嗦,滚吧!”
“他大伯,你跟我走,咱们去看着点,别叫他们把咱苏家的东西都弄走了。”
李友宝实在看不过眼,进门说了一嘴。
“田婆子,人家好歹给你当了这么多年儿媳妇,你咋能这么赶尽杀绝?”
“那些家当是她辛苦挣下的,你一点都不给她留?”
田旺弟没好气看了他一眼,叉着腰指了指乡长。
“人家官儿大一级的都没说啥,你在这儿蹦跶个啥?咋,难不成你跟张寡妇有一腿?”
饶是李友宝再好性子,也被田旺弟给惹恼了。
“你他妈嘴里干净点……”
苏阿大这会起身,皱了皱眉。
“李同志,这是咱苏家自己的家事,就不麻烦你费心了,我们也跟乡长先打过报告,他的意思,是由我们自己来处理。”
“家丑不可外扬,咱们就说到这儿。”
“哥几个走着,去帮老苏家腾地儿了!”
几个族老跟着一同起身,就要去往外走。
张凤兰已经彻底被那封信击溃,趔趄着坐在一旁眼泪哗哗往下掉,跟没了魂儿一样。
外头看热闹的村里人见到这架势,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有一说一,张凤兰虽然性子是暴,可人不坏,在村里可比田老婆子要招人喜欢。
现在一封信把她多年的念想击碎,还要把她赶出红旗沟,这是杀人诛心啊!
李红星忙着安慰张凤兰,又想去拦田旺弟他们,急得不行。
林安宁看向窗外,见苏大贵和苏大福来了,当即松了一口气,几步上前,拦住了族老。
“慢着,你们的话说完了,我还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