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颤巍巍握着杀猪刀,就要一刀砍过去。
“嘶,是我!”
门外传来霍深低哑的声音,林安宁松了一口气。
怕吵醒李红星,轻手轻脚打开门走到外头。
“这个点儿,你怎么来了?”
霍深目光低垂,落到林安宁死死拽着杀猪刀的手上。
微微俯身,掰开她用力到发白的指尖。
“刚回来,听安康说了嘴家里的事儿,不放心过来看看,婶子呢?”
他把杀猪刀放到一边,拉着林安宁坐下。
周围还是黑黢黢,静悄悄,可因为有霍深在,林安宁半点都不害怕。
“我让我大哥把妈哄走了,这几天,家里可能不太安生……”
她把李阿婆跟她说的事儿,一股脑告诉了霍深。
末了,愤愤不平的看向黑灯瞎火的田旺弟家。
“一家子狼心狗肺……”
难怪妈上辈子得了癌症,大半是被他家给气出来的吧。
霍深看着林安宁气鼓鼓的样儿,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奶糖剥开,塞进她嘴里。
“这事过了这么多年,你想追责怕是难。再说,她毕竟不是造成你爸死亡的主要原因,就更没办法定她的罪,顶多就是道德上谴责她一下,对她那种没良心的人来说,也不算什么实质伤害。”
林安宁咬着嘴里甜甜的奶糖,皱了皱眉。
“我知道,我就是要当着村里人的面,让她认下这事儿……”
再借着这个事儿把家分了,让他们再没办法贴着妈吸血。
两人说了会话,林安宁看着时间不早了,扯了个呵欠。
“你明天还要去工厂,早点回去睡吧!”
霍深撑着林安宁的脑袋,抬了抬下巴。
“我不困,你进屋睡,我在这守着。”
“或者,把你二哥那凉床搬出来?咱两一块在外头睡?”
林安宁猛的抬头,瞪了他一眼。
“你疯了?我嫂子还在屋里呢!”
霍深玩味的挑眉,轻笑出声。
“那不是,挺刺激的吗?”
见林安宁还不起身,他作势要进屋。
“我去搬……”
林安宁打开灶房门一溜烟跑进屋,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在门口。
“别,我进屋睡,这都半夜了,估摸也不会有人来,你赶紧去睡。”
“嗯!”
霍深应了一声,单手插兜,拿起一旁的杀猪刀看着前方漆黑的夜幕。
咔嚓
细微的响动,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他勾了勾唇,随手一扔。
杀猪刀飞出去,直直钉进了屋外那颗桂花树,刀柄微微颤动,可见力气之大。
噼里啪啦,山里有啥东西飞快跑开。
霍深几步上前取下杀猪刀,重新回到屋檐下。
直到天光破晓,村里人都醒了,他才上山……
李红星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看着外头天光大亮,急忙抹了把眼睛往外冲。
“宁妮儿啊,你咋不叫嫂子?这一晚上熬下来,身体咋受得住?快去歇会儿……”
看着李红星满屋乱窜,林安宁从张凤兰床上探出头叫了她一声。
“嫂子,我在这呢!”
李红星见她睡着的,也松了一口气。
“好好,昨晚上没事就行,你啥时候睡的?”
林安宁脸红了红,起身洗漱。
“昨晚上霍深来了,咱两守到后半夜,没啥事我就睡了。”
开门去打水,一眼瞥见她跟霍深昨晚坐过的凳子上一层水汽。
可霍深坐的那边,却没有。
她心里一咯噔,昨晚上他没走?
李红星端着水瓢拿着牙刷挤出来,蹲在屋檐下漱口。
“要我说,霍深同志这对象真没话说,既能帮忙补课,还会做饭,又会疼人,关键还细心。”
“那模样就更不用说了,十里八乡都挑不出这么俊的后生。”
“这么好的对象,可得抓牢了,宁妮儿,等过了这阵儿,你两先去把证扯了吧?”
林安宁回过神,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成,嫂子,你不知道霍家啥样,我现在跟他结婚,会害他被人笑话……”
霍文昌他大哥就是下乡找了个乡下媳妇,背地里不知听了多少难听的话,遭受了多少白眼。
连他亲爹妈都不认那媳妇,说霍文昌大哥要是不离婚就别回去了。
这几年,他大哥当真也没回去过。
工作学业都被耽搁了,霍爷爷虽然不在意门第,可大院里还有其他人。
她没办法忍受骄傲如霍深,被人背后指指点点的样儿。
她要变得更优秀,这样才能配得上霍深。
“啥样?你……”
李红星含着满口泡沫扭头看了林安宁一眼,见她一脸正色,到嘴的话只能咽了下去。
“成,你年纪也不大,没事儿……”
洗漱完,李红星生火做了一锅红薯粥,跟林安宁简单对付了一口。
还没放碗,就听外头曾桂华叫她们。
“大福家的,安宁啊!你两在家不?”
林安宁看了李红星一眼,两人同时放下碗筷走出门。
“曾婶子,啥事儿?”
曾桂华一脸焦急,往屋里看了看。
“你妈没在家?大福大贵也不在?那可咋办?”
“那田婆子找了乡长和苏家几个族老,说要把你妈赶出红旗沟呢!”
李红星是个暴脾气,一听这话就火了。
“凭啥?那乡长和族老都老糊涂了?就听她田旺弟嘴皮子叭叭叭?村长呢?不管这事?”
曾桂华也是无奈,叹了一口气。
“你奶手里,有你爸留下的信,一两句说不清楚,你两想办法让大福大贵先回来。”
林安宁皱了皱眉:“婶子,我先跟你去看看……”
三人跑到村部,老远就见李友宝坐在门口皱着眉头抽旱烟。
屋里不时传来田旺弟的干嚎和苏满仓的附和,村里人这会都在吃早饭,捧着饭碗在外头看热闹。
见林安宁来了,李友宝一喜,可又看只有她跟李红星两个女同志,又皱起了眉头。
“咋回事?你妈他们呢?”
林安宁说明了一下情况,往屋里看了一眼。
“友宝叔,我妈他们有事,现在就我跟嫂子在家,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
里头坐着几个比李友宝年纪还大的老同志,田旺弟就在他们跟前哭天抹泪。
台上坐着一个穿中山装的男同志,那应该就是乡长。
瞥见林安宁来了,田旺弟一抹眼嚎得更厉害了。
“这就是我家满囤抱错的赔钱货,她没上咱们苏家的族谱,不能算咱老苏家的人。”
“还有这孙媳妇,不是我点头娶进来的,我家也不认。”
“满囤早就把张寡妇休了,她不是咱老苏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