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桓走后,东西院各过各的日子,姜湄免了柳冰清的请安,无事不必相见。
没了叶桓,姜湄也不见她,柳冰清想吵架都寻不到人,她总共也不识得几个字,连个话本都看不下来,乐器更是一窍不通,日子过得极是无趣。
她想出府,来了京城以后日日忙着看着叶桓,不让他与姜湄亲近,倒是从没得空想着好好逛一逛这传闻中繁华似锦的越国都城。
柳冰清带着芝芙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府门处,一向对她殷勤恭谨的看门小厮听闻她想出府,却直接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若非得了夫人特许,姨娘是不得出府的,小人若是私自放您出去,便是十条命也不够抵的。”
芝芙扯了扯柳冰清的袖子,“回去吧,姨娘。”
回西院的路上,芝芙劝道:“姨娘就消了出府的这个念头吧,别说您是妾室了,便是正妻若无要事也是不得随意出府的。”
柳冰清不解:“为何?”
“这道理奴婢也说不清楚,只说最简单的,女子随意出府,若非一众奴役婢女跟着,谁能知晓她去过何处,若是去私会男子呢?便是没去做些见不得光的事,若被有心人大做文章,也有损清白呀。”
柳冰清听了芝芙的话,若有所思。
回房待到正午,屋里头越来越闷热,芝芙拿着扇子给柳冰清扇风,扇得手臂都快抬不起来了。
柳冰清孕中本就畏热,烦躁地对芝芙说道:“别扇了!扇的都是热风!你去找叶管家再要些冰来!”
叶管家此刻正在东院中与姜湄算着本月收支,芝芙只得硬着头皮寻到了东院。
听了芝芙的来意,叶管家蹙眉道:“今日送去西院的冰已是东院的两倍了,怎得还要加?柳姨娘这用量怕是比宫里娘娘还要多了。府内今日已无多余的冰了,明日一早会给西院再送的。”
姜湄深知柳冰清正值春风得意之际,若是不打发了她不知还要来扰闹几遭,她实是不想与西院再有任何交集,看了看自己房中的冰鉴,吩咐道:“把我这些给她送去罢。”
柳冰清见了芝芙拿回来的冰已化了一半,怒道:“叶管家那老不死的就拿这化了的冰来糊弄我?”
“姨娘,这是夫人房中的,今日府里就剩这些了……”
柳冰清气得笑了。
“好啊,如今我肚子里怀着叶家的种,做什么都要征得她同意便罢了,我要什么还得要她来施舍不成?竟将自己用剩的东西拿来打发我?”
芝芙吓得快哭了:“姨娘,您小声些!府里到底还是夫人做主,您这般咒骂主母是大逆不道啊。”
柳冰清听了这话反倒冷静了下来,她倚着门望向东院的方向。
是啊,就算我生下将军长子,她仍旧是主母,我和孩儿还是要仰人鼻息。这府里银钱,下人,权力始终还是把在她姜湄手里。
正思虑着,忽然听闻后园隐约传来了脆生生的两声狗叫。
柳冰清左右也是无事,好奇驱使之下便循声而去,在后园中桥边桃树下看见了一只黑白花小狗,正对着树上一只野猫吠着。
柳冰清挑眉,呦,这不是姜湄养的那只小畜生么。
柳冰清走过去,花花倒是不认生,见有人来了便忘了树上的猫儿,摇着尾巴迎了上去。
柳冰清把花花抱了起来,顺着它滑亮的毛发,花花湿漉漉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她,许是觉得这人和善,还伸出小舌头舔了舔柳冰清的手指。
柳冰清垂眸看着怀中小狗,又看了看桥下池水中,因着天气炎热而聚集到水面上大张着口喘气的锦鲤,突然手上一抛,径直把花花扔进了池塘里。
小狗儿惨叫一声落了水,吓跑了周遭的鱼。
芝芙被柳冰清这一举动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姨娘你……这是夫人养的狗啊!”
柳冰清扁了扁嘴微笑道:“那又如何?今日炎热,夫人特赐了我她用剩的冰,将军教我要懂得投桃报李,我便送她的狗下水凉快凉快。”
花花在水中扑腾了几下,看样子是呛了几口水,但好在狗天生会游泳,适应之后小狗浮在水上向桥上的柳氏和芝芙哼唧着求救,芝芙于心不忍,却不敢动弹。
柳氏笑道:“这小畜生,还挺有本事。你去给我搬个椅子来,我就坐在这看看,它能坚持到几时?”
芝芙依言搬了把椅子放到树荫下,柳冰清一掀裙摆坐了上去,饶有兴致地看着水中的花花四处刨着水,寻找上岸的路。
但池塘周围都用三合土砌得光滑,花花扒着光滑的石壁根本上不来岸,小狗本身就没什么力气,不一会便只能虚弱地维持着身体平衡,把头露在水面上呼吸。
午时的阳光很是毒辣,照得池水都散发着一股湿热之气,眼看小狗就快支撑不住沉到水中了,芝芙焦急地求道。
“姨娘,婢子去把狗救上来吧!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淹死了!”
柳冰清歪了歪头,天气热得她头都有些发昏,她耷拉着眼皮看着水中的花花,无所谓地说道:“不过是只狗,死了便死了,我如今身怀叶家骨肉,姜湄还能为了只畜生把我怎样么?”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不远处的长廊上出现了两道人影,柳冰清定睛一看,竟是姜湄携着瑞蓉找来了。
瑞蓉嘴里不停唤着花花的名字,姜湄离着老远也看见了柳氏,她本想绕开,可转念一想,柳氏适才还喊着热让芝芙去要冰,怎么这会太阳正大的时候却跑来后花园树下纳凉?
姜湄心中暗觉不对,便带着瑞蓉走了过去。
芝芙见姜湄向她们走了过来,吓得汗如雨下,最终竟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喊着:“夫人!夫人饶命!”
姜湄闻言心道不好,连忙四处张望,终是在桥下池水中发现了眼见就要沉进水里的花花。
这池塘是姜湄亲自督造的,她知道深浅,便直接脱了外袍跳了下去,瑞蓉连忙喊道:“小姐!你快上来!奴婢下去便是了呀!”
姜湄从水中托起花花小小的身体,眼泪也不由自主地冲上了眼眶,她喃喃说道:“别死。花花。”
花花认出了眼前人是姜湄,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姜湄松了一口气,小家伙看起来只是虚弱脱力了,并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