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段旻依着往常带人来送些物品,却见着梁弈站在帐外,连忙上前见礼道:“殿下,可是有事吩咐?”
梁弈点点头,“昨日收到父皇传信,催促本宫回丰都。”
“十日后,待她伤情稳定,我们便先行回朝,眼下有件事,需得你亲自去办。”
“她此前有言过,与她陪嫁丫鬟情同姐妹,你亲自带几个得力的去一趟京城,把人接出来。”
“另外,巩固好留在京都的势力人手,若越国朝堂有变,关键时候保全她家人性命。”
“还有,她那个闺中密友,叫什么安安的,若有需要,也照拂照拂。”
段旻会意,抱拳揖道:“属下遵令。”
梁弈转回身,沉声道:“去吧,即刻启程。”
段旻走后,梁弈望着已露出鱼肚白的天色,暗自想着,定要竭尽自己所能,守住她的欢喜。
赵雪桥收到黎诺安的信后,全然失了方寸,他虽知道她迟早有一天要嫁人,却不想她诉说的竟是自己即将要嫁的并非良人。
他执着信在正堂中来回踱着步,正一筹莫展之时,李二奎晃着大肚皮走了进来。
“大哥!”粗犷的嗓音从他同样粗犷的身体中发出来,“练腿力呢?左右你也是在这走来走去,去石磨那接着转呗,正好把那袋子碴子磨磨细,明早上好熬粥喝。”
赵雪桥自是没心情搭理他,皱眉怅然道:“安儿家里出事了。”
李二奎一听他这么说立马来了精神,长得又粗又浓的眉毛也立了起来:“咋了?小嫂子有危险?”
赵雪桥此刻也没再去管他满口的胡说八道,只是愁云满面地念叨:“我不能坐视不理。”
李二奎一拍大腿,扯着大嗓门说:“大哥你可算开了窍了,当初听我的多好,就直接生米做成熟饭,这会兴许嫂子连娃娃都怀上了,这叫你弄得反倒费两遍事。”
他凑上前冲赵雪桥使了个眼色:“大哥,兄弟们再陪你去抢一回嫂子,咋样?”
赵雪桥瞪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成,咱们都是没有户籍之人,进京可不比在郊外,我一人尚且行动轻便,你们若跟去反倒容易被人发现。”
“况且京中形势不明,我甚至不知晓她家住何处,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寨中,带兄弟们进山多猎些过冬的吃食。”
李二奎啧了一声,“大哥你咋这样,一年到头也赶不上这么件让兄弟们热血沸腾的大事,你偏还不叫俺们去。”
赵雪桥转身:“此事无需多言。安儿信中曾言及现今京城如龙潭虎穴一般,越国新帝淫虐无道,城中风气败坏,你们几人趁早与那鼓锣巷的赌友断干净些,莫要引火烧身。”
李二奎小声嘟囔着:“知道了知道了,自从上次绑人那票没干明白,咱们都好久没去过了,现在都改窝在寨子里推牌九输了抽嘴巴子了……”
赵雪桥不再与他言语,回房简单收拾了下行装,便出发了。
出入城门时,只有大户人家的护卫和镖师能携带兵器,为了避免被盘查,赵雪桥只得空手赴了京。
文太后拟了旨意,只待先皇丧期一过,便举行封后大典。
因着姜枫年从前与慧国公家关系还算不错,姜湄又与黎诺安是手帕交,这会此事在丧期内不宜大肆宣扬,依着礼制暗里准备的活计也就落到了姜枫年这个礼部侍郎头上。
姜枫年自是乐不可支,没想到姜湄此刻下落不明,还沾了她的光谋了个能在文太后跟前露脸的差事,更是能与未来皇后娘家再攀些亲近。
文太后此刻正与景礼在自己寝宫内叙话,她派去潜伏在景礼身边的人禀报,近日里陛下因着纵欲太过,身子有些虚。
他命着御膳房每日做些能令男子龙腾虎跃的补汤,然而却收效甚微,近些日子里已经开始服用太医开的滋补药方,接着夜夜点灯熬油地祸害女子。
文太后面色不善,嫌弃地瞧着他这瘫坐在旁如烂泥一般的儿子。
“陛下白日里要忙初登基后的种种事宜,夜里还不好好休息,那身子还要是不要了?”
景礼面上讪讪笑着:“太后怎得还要过问孤的私事,待到朝堂坐稳,孤定是要日理万机的,便也就没那么多时间了,您就容孤放纵些时日吧。”
文太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本宫日前已召见过慧国公夫妇,打算陛下你服丧期一过,便册立黎诺安为皇后。”
景礼闻言登时眼中冒起了亮光,身子也坐了直:“何必还要等什么丧期,如今我们母子已坐拥越国山河,我迎娶新后是天经地义之事,哪个敢出来反对孤就砍了他。”
文太后听了她这话,修得极精致的眉尾都吊了起来。
“你如今已贵为天子,怎得说话做事还是这般莽撞?就算你再垂涎于那小蹄子,也不至于挺不过你父皇丧期吧?”
景礼虽是文太后所出的唯一一个皇子,却不大招文太后待见,生得面貌丑陋又愚钝,与她相去甚远,是以自小便经常被她呵斥管教,如今景礼即便做了皇帝,亦惧她几分。
景礼撇了撇嘴,又瘫坐了回去,眼中的不忿一闪而过。
文太后继续说道:“如今叶桓于你我仍是个隐患,他尚且不知你已即位,若是叫他知晓你不尊先帝,不守孝道,难免会引起他的猜疑。”
“虽着这宫里已清理过几遍,可能知晓实情的宫人都尽数杀了,但我们也要事事小心,待你坐稳朝纲,想个办法削了他叶桓的兵权才是正事。”
“莫要天天脑子里净堆积些腌臜事了,如今你已是大越的皇帝了,收收心罢。”
景礼被文太后念得脑壳都痛了,却是没怎么听进去,嘴上敷衍着“儿子知晓”,实际上心里早已开始琢磨起与黎诺安大婚洞房那夜,要玩些什么花样了。
景礼当夜便下了令,晚上的新人不必送来殿内了,他要为着惦记了多年的诺安妹妹,好好养一养虚乏的身子,在佳人面前一展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