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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刚走出没几步,却听见一道清冷男声:“六殿下,夫人……”

几人循声望去,看见骆襄跟了上来。

他揖了一礼,却没看梁弈:“如今段护卫不在,骆襄既跟了六殿下,便让在下跟着殿下与夫人,护着后方安全吧。”

梁弈挑了挑眉问道:“你觉得有人能在本宫眼皮底下动得了本宫的人吗?若本宫没记错,骆副将你应当也是本宫手下败……”

姜湄出声打断他的话:“骆将军,你有心了,只是如今我已不是怀远夫人,景晟也不再是什么六殿下了,这称呼上还是得改一改,我们如今处境……不便再互道从前称呼。”

骆襄当即躬了身子:“是,小姐。也请小姐莫要再唤将军了,如今骆襄只是小公子身边的一名护卫。”

景晟点了点头:“那你跟在身后便是了,你是我的护卫,师父他管不着的。”

梁弈与骆襄到底还是互相看不上眼,原本三人成行的乐事,这会身后却要时时跟着个自己不大中意的男人,想出言反驳却被姜湄白纱后的视线警告,闭上了嘴。

几人沿路一道走过去,姜湄发现丰都的营商环境极好,摊位划分整齐,商品的种类也繁杂新奇,有很多姜湄与景晟从未见过的东西,几人几乎一摊一驻足。

附近有几家两三层的商铺正在修缮房顶,丰都冬日里的降雪多,每逢入冬之前,家家户户都要加固一下屋顶,防止被积雪压塌或渗透雪水。

街上的行人与摊贩早已见怪不怪,仍然奋力地叫卖还价,几人行至一处胭脂摊前,景晟拉着两人挤了进去。

景晟抖了抖梁弈的手,大声说道:“师父,女子都喜欢这些,到你表现财力的时候了。”

梁弈看了看姜湄答道:“我瞧着你湄姐姐素日里从不施粉黛,府里就没给她备下这些,女子涂抹这些不就是为了瞧上去白皙些么?你姐姐哪需要这东西。”

姜湄没参与二人的对话,径自执起了摊上的一罐妆粉,问向摊主:“老板,我可以打开瞧瞧么?”

摊主虽瞧不见姜湄长相,却听她声音清亮,温婉有礼,便笑了笑说道:“夫人尽管看尽管瞧,取点粉试试也无妨的。”

姜湄从前就是做女子生意的,没被柳冰清败了名声之前,手底下经营得最好的就是这胭脂水粉铺子。

她打开盒盖看了看粉状,发现这妆粉颗粒研磨得并不怎么细腻,粉质也有些黯淡,全然不似她玉簟斋的粉轻色匀。

举起粉盒在鼻下晃了两晃,姜湄微微蹙了蹙眉头,味道虽不浓烈,却香艳得有些刺鼻,她又蘸取了一点抹在手背上,细细看去尽是小小结块,纵使姜湄皮肤极细腻,也难以涂匀。

那摊主盯着姜湄这一套娴熟的动作,奉承道:“看来夫人是个懂行的,这条街的摊子,就属我这胭脂水粉卖得最好,质量自是不用说的,价格也绝对公道,夫人您就放心选便是了,要是能多拿两罐,小的便加送一盒口脂给您。”

姜湄心中赞许,看来梁人确实外向开朗,十分懂得与人交际,博人好感,也很是擅长于做生意。

只是这些精细的东西,做工确实远不如越国,用老话讲,就是有些“糙”。

梁弈与景晟自是对这些女儿家用的东西不感兴趣,却见姜湄挑得专注,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斗着嘴。

此时摊位后边的房顶上,两个汉子正举着一大片瓦砖,要往房顶上铺陈,不知怎得,一人手一滑松了劲,另一人也抓将不住,瓦砖顺着房檐便滑落了下来,径直掉向下方摊前的几人。

梁弈眸中一惊,下意识地去护景晟与姜湄,可这会景晟隔在两人中间,梁弈长臂一捞,却只堪堪滑过姜湄帷帽周围那圈白纱。

梁弈的心险些停了跳,惊呼脱口而出:“湄儿!”

说时迟那时快,姜湄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抬头去看时那片瓦已是从天而降,眼看快要砸在自己头上。

姜湄惊诧之余,心里知晓该赶忙退步躲开,可双腿却犹如灌了铅,挪不动半步。

千钧一发之际,恰巧站在姜湄身侧的骆襄拉开了姜湄,抬手用自己半边身子为姜湄挡下了那片飞瓦,泥土烧成的瓦片砸在骆襄肩上时应声而碎,骆襄被砸得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整件事的发生至结束不过须臾片刻,街上众人连连发出惊呼,把几人所站的空地围将起来,窃窃私语地议论着。

骆襄肩上渐渐渗出鲜红的血迹,姜湄亦失了沉稳地急切唤道:“骆护卫!”

景晟已是吓得呆愣,梁弈连忙上前查看了骆襄的伤势,暗中跟在周围的鬼卫接连现身,还有两人已经飞身上了房顶,擒住了落瓦的那两人。

梁弈眼神冷厉下来,吩咐鬼卫道:“他肩骨脱位,速带他去医治。”

鬼卫架着骆襄走后,梁弈才走上前拨开姜湄的帷沙,看着她吓得惨败的脸,双手轻抚了上去柔声哄道。

“湄儿,已经没事了,别怕。”

姜湄回过神,慌乱地问:“阿弈……骆襄他……”

“他应当没有大碍,今日之事颇有蹊跷,我先让人护着你与景晟回去。”

姜湄咬了咬下唇,也开始怀疑此事到底真是偶然,还是有人刻意为之,是冲着梁弈?景晟?还是自己?

现下人多眼杂,她与景晟在此确实不便梁弈施展手脚,点了点头拉起景晟,嘱咐梁弈:“你要小心些。”

“不必担心我,这些雕虫小技还伤不到我,只要你们二人平安,我才能安心去查探。”

姜湄依依不舍地看了梁弈一眼,转身随鬼卫回府了。

先前在屋顶的那两个男子已被鬼卫提到了梁弈跟前,其中一人还颇不服气辩道:“瓦片滑落是个意外,若是砸伤了人我们赔些药钱便是了,你们又不是官差,怎的还要把我们抓起来不成?”

梁弈眯了眯眼,姜湄险些受伤,激得他如同夜叉一般的森怖之气外露,“是不是意外,可不是你说了便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