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湄拉了黎诺安的手,红着脸低声嗔道:“安安!”
黎诺安嘿嘿一笑,小声同姜湄耳语:“姐姐,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能不能传授我点经验?”
姜湄的脸瞬时晕得像要滴出血来,两姐妹从前也是无话不谈,可彼时两人都是不谙情事的少女,姜湄现在确算是领先了黎诺安半步,但被她这一问,只觉得心又虚又紧张,好像她和梁弈做了坏事。
梁弈强压下泛滥的笑意与情意,大声咳了下,把众人的注意力从两女身上拉过来,解了姜湄的窘迫。
“没错,你们但说无妨。”
在越国,最苦的是贱籍男子,多被发派到矿上、工事上做苦力。
其次便是最穷最累的农人,地位是第二等的低贱。
是以李二奎几人才在被问及可会什么手艺时,觉着抬不起头,因为他们觉得种地也不算什么本事。
听梁弈这么说,李二奎也就索性不再隐瞒了,破罐子破摔道:“三皇子殿下!俺们几人都是农人出身,除了种些庄稼,不会旁的了,若是实在容不下俺们,俺们大不了再去找个镖局走镖去,反正刀口舔血的日子又不是没过过。”
梁弈嗤笑:“咱们梁国的汉子高大健壮,做镖师武师的更是如此,你们这些个一身伤病残疾的,上哪找这种活计去?”
姜湄暗暗皱眉,这些人虽然曾绑过自己与安安,可现下毕竟唤安安一声嫂子,梁弈这话说得不大客气。
姜湄眼波一横,梁弈立马收敛了。
姜湄款款福礼对李二奎说:“看着你应是比我长几岁,应当唤声兄长,可因着你唤安安嫂子,我若再叫错了,可就彻底乱了辈分了。”
李二奎见姜湄和气温柔,丝毫不计较广济寺那一遭的仇,还是以礼相待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嘿嘿,姜小姐,之前真对不住。没事……咱们各论各的!俺叫小嫂子嫂子,她不是还叫俺二奎哥么,不打紧,不打紧的。”
姜湄抿唇轻笑,看得在场几人傻了眼,乖乖,这姜小姐一笑,竟仿佛冰天雪地里的雪莲花突然开了一样惊艳。
“几位不必听殿下戏言,实际上恰好相反,妾身与殿下欲在梁国的奉安县开田种粮,现下最缺的便是通晓种植各种谷物作物之人。”
“妾身不才,事关百姓衣食住行之事均通些皮毛,唯独这农耕一道,实是一窍不通,若是几位真能解了这僵局,可真是帮了我与殿下最大的忙了。”
原来垂头丧气的李二奎几人,听了这话眼里逐渐亮起了光,互相看了几眼,李二奎激动的答话。
“小姐您别说,咱们哥几个,那可真是从北到南,种啥的都有。”
“俺家在北边,什么粟米玉米、高粱豆子、甘薯土豆,那都种过,俺从俺娘肚子里出来个头长得就大,三岁俺就下地帮俺娘抠甘薯了!”
“要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了,俺爹娘可舍不得俺去参军,俺一人一天能犁十亩多地呢!”
“您别看俺学写我自个儿的名儿都学了一整年,但要说这间苗定苗、中耕追肥、防风抗倒,俺可绝对是个行家,连每个下地做活的日子,俺都能记得一天不差。”
姜湄越听,脸上笑意越甚,另外几人也争先恐后地向姜湄七嘴八舌地毛遂自荐,五六个汉子倒是拼拼凑凑,能把越国这些常见的作物都种过几遍。
众人都开怀着说笑之际,李二奎有些扭捏地问姜湄:“姜小姐,咱们兄弟打了多年光棍了,不知道去了奉安有没有机会……说个媳妇?”
姜湄微怔,随即了然,但她却没应。
“此事我不能代她们应承。”
姜湄念及那些妇人们的过往太过凄怆,细节不宜再说与众人听,便委婉答道。
“她们都是苦命人,虽都不能说话,却坚韧自强,眼下她们是否愿意再成婚,还要看她们自己的意愿。”
“你们若去了奉安,自是与她们成了邻居与同僚,我与殿下所筹之事也少不了她们的帮衬。”
“若是你们当真有意成几段姻缘,也是好事,可却必须得是你情我愿,万不可纠缠于她们。”
姜湄说着话,语气和面色冷了下来,叫众人听在耳里,看在眼里,竟有种不怒自威的慑力。
李二奎拍着胸脯保证:“姜小姐放心!咱们在寨子里时虽然偶尔也去迎香楼点个姑娘啥的,但从来不干强人所难的勾当,保准儿不是那样的人!”
李二奎“光明磊落”的一席话,让在场众人都沉默下来,黎诺安皱着眉头看向赵雪桥。
赵雪桥目光坦荡地回望向她:“我没去过。”
梁弈开口打破了屋里略显局促的气氛:“好了。此事便暂且这么定下了。”
“今日湄儿高兴,下午你们先歇歇,晚间吩咐厨房摆个席,算是让本宫尽尽地主之谊,咱们热闹热闹。”
姜湄着管事为众人安排了住处,几个女子自是被她安置在了涤心斋,梁弈虽然不愿这么多人挤在姜湄院中,可几女久别重逢,他也不好说什么。
入夜,雪花还零星的飘着,澜澈苑正堂之中灯火通明,男人们喝尽了兴,呼喝着谈天划拳。
几个姑娘一路劳顿,早早回去歇下了,沅梨突然多了两个女伴,热情地为瑞蓉和瑞秧铺床烧水,宿在厢房中。
黎诺安与姜湄积了许多的话,一同沐浴更衣,互相梳了头发,熄了烛火,躺在同一张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姜湄听了自自己被梁弈掳走后,京中发生的事情,为黎诺安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安慰道。
“安安莫要伤怀了,毕竟你家先祖是随开国皇帝征战四方的军师爷,后才得了个慧字的封号,国公府百年清誉,越帝与文太后一时间定是不敢对伯父伯母如何的。”
黎诺安哽咽:“赵大哥也这么说。可是我又如何能不担心父亲母亲……”
姜湄叹了口气,墨瞳在黑暗中闪着冷峻的光亮。
“给阿弈三年时间,稳固梁国朝纲,必定挥军南下,解救百姓,斩杀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