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帝得知午后太后以新晋位份为由要召见傅盼儿,不想让傅盼儿去却又寻不得什么理由。
等到一有人来禀报,傅充仪已经回到芳淳殿,越帝便迫不及待的去瞧她。
傅盼儿深得他喜爱,如今腹中又有了几年间都不曾有过的龙胎。
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是最清楚的,越帝近些年来越发的无力,于房事上更是近乎全赖于药物。
他虽不甘承认自己雄风不再,但心底终归是明白些的。
所以他格外喜欢傅盼儿,她细弱,瘦小,显得自己高大健壮,能将她随意掌弄。
如今傅盼儿有孕,便是他尚存雄风的佐证,他自然是开怀的。
不过这些都是其次的。
他最迫切的是想知道,文太后是否会又一次逆他的意,不把他喜爱的物什当个东西。
文太后是个名门贵女,嫁入天家有了身孕就被抬了贵妃。
自打他懂事起,印象中母妃就时常斥责他愚笨,丑陋,说他不像自己亲子。
景礼原本就是个天资平庸之人,日日被亲生母亲羞辱,心里便越发扭曲。
每每文太后见他玩乐,就会鞭笞宫人,再把他的玩物尽数销毁。
他惧怕母妃,在文太后面前一向谨小慎微,低眉顺眼。
但又因为母妃的身份贵重,人人见他都要做小伏低,是以后来他便对文太后的感情越来越矛盾。
母妃可以为他谋得更多,他既依附于母妃,心里却又极为抵触。
情绪积压得久了,被母妃掌控得久了,通晓男女之事后他便迷上了摆布更弱小的女子,从而使自己得到身心满足的方式。
所以其实说到底,景礼的心结,一直都是文太后。
他屏退了宫人,推开房门,便看见了背对着他独自坐在软榻上垂泪的傅盼儿。
越帝快步走近,握了她单薄的肩头,急切言道。
“爱妃这是怎么了?”
傅盼儿连忙擦了擦眼泪,起身要见礼,口中还慌乱的答。
“臣妾不知是陛下来了,陛下恕罪……”作势要跪。
越帝拦住她,执着她的手问道:“往后的礼都免了!快同孤说说,可是母后把你怎么了?皇儿可有恙?”
傅盼儿眼神闪烁,不敢与他对视,细弱的嗓音带着些哭腔,强装镇定。
“没有,陛下多虑了,臣妾无事,太后只是叫臣妾去问了话而已。”
越帝看她这副形容,只当她是在太后那受了委屈却不敢说,心中更加激愤。
怒气让他本就不算端正的脸变得更加扭曲狰狞,咬牙切齿像是在谈及仇人一般。
“她到底还想怎样……如今孤已做了皇帝,她还要事事横加干涉,朝堂上孤做不得主,现在连孤的爱妃与皇儿也容不下?”
傅盼儿连连摇头,泪水又充斥在眼眶中。
“陛下,太后没有容不下臣妾与皇儿,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告诫了臣妾些规矩,说陛下您为了臣妾,冷落六宫,处死杜淑仪……”
“臣妾出身低微,如今位列九嫔已是德不配位,引朝堂动荡,若再不知收敛……”
越帝怒不可遏:“朝堂如何与你一个弱女子何干?孤就是要宠你,还要封我们的孩儿为储君!孤是天子,她要是看不上孤就废了孤!”
傅盼儿纤秀的手指按上了越帝的嘴唇,潋滟着水光的眼睛盈盈望着越帝。
“陛下,盼儿是贱身,不值得您这样相待。”
越帝此刻觉着这辈子终于得以一人,与自己同心同气。
从前那些文太后塞给他的贵女,一个个都是为了后位而讨好阿谀,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一无是处,又怎会有人真心对他?
如今得了个出身卑微的傅盼儿,怀着他的孩子,又同样不受文太后待见,这才是他想要的女人,要受他的照拂保护,才能在这宫中立足。
而立之年已近,他本就压抑了多年想要反抗文太后的念头这一刻已是再无法忍耐了,傅盼儿成了打破母子之间持续了多年平衡的最后一坨砝码。
越帝怒气冲冲的去了文太后宫中,与她大吵了一架。
文太后被气得一病不起,一连三日都没有去垂听早朝。
太后缠绵病榻,朝臣却发现越帝反倒容光焕发。
没了身后那道盯了自己半辈子的视线,坐在龙椅上的越帝只觉得全身都轻快了不少,对傅盼儿也是更加的宠爱,恨不能把宫里最好的东西都尽数搬进芳醇殿。
傅盼儿对越帝的态度,自那以后也愈加温柔体贴,越帝甚至开始希望,文太后就这样病死了才好。
躺在病榻上的文太后,见自己病了越帝也始终没来瞧自己一眼,只觉得心凉。
这日文太后刚觉得好些了,能起身去园子里转转了,衣裳还没穿戴好,就听见宫人来禀,说傅充仪小产了。
文太后也没当回事,还同为自己梳髻的簟秋言道:“到底是个命薄的,年纪又小,哪里承得住龙胎的贵气。”
簟秋为她挽了鬓边的碎发,发现了一根银丝,不动声色的梳进了髻中。
“如此,奴婢便叫人趁此机会动手,了结了她吧。”
“她挑拨太后与陛下的母子情意,害得太后一连病了几日,万不能留了。”
文太后嗯了一声:“做得干净些。”
傅充仪小产,太医院所有太医都被越帝提到了芳醇殿,跪了一院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昨日还好好的,为何……为何充仪会突然小产!”
几个太医互相对视了几眼,一直为傅盼儿看顾龙胎的那人见越帝已经拔了剑朝自己走来,连连磕头喊到。
“陛下饶命啊,臣初时为充仪把脉时虽然发现胎象不稳,但绝不至突然血崩落胎啊。”
越帝双目赤红,持着剑对其咆哮:“那你倒是说,缘何?”
太医嗫喏着答道:“若是能够得知充仪此前都入口过什么,或可得知……”
如今傅盼儿昏迷不醒,越帝便命人提来了她的贴身宫女,宫女眼中一亮,告诉越帝。
“娘娘说总觉得芳醇殿里有眼睛在盯着她,盯得她夜夜难眠。”
“便吩咐奴婢留了个心眼,每日吃食都留样一日,再就是太医开的坐胎药,药渣子奴婢也留着呢。”